第26章 狐狸

“你这小丫头找来的帮手，倒是有几分忠犬的模样，不错，很不错。”谢筱竹目光如炬，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“恩人”，心中燃起一丝不悦的火焰。她向来喜欢将一切掌握在手中，任何超出她掌控的存在，都会让她感到不安。
“望平侯府那些缠人的毒瘤，是你一手铲除的？”
“正是。”萧深宸宽大的衣袖如行云流水般轻拂，旁若无人地斟着茶，坦然承认，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谢筱竹眼中的寒意更甚，“所以，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？”
萧深宸放下手中的茶盏，略带无奈地瞥了她一眼，随即抬手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。
“我说你这小没良心的，我刚救了你一命，不说感恩戴德，反倒摆出这副不领情的姿态。”
谢筱竹吃痛地捂住额头，杏眼圆瞪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，气鼓鼓地瞪着他。
“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，望平侯府那群蠢货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，我又怎么会有性命之忧？”
萧深宸缓缓摇了摇头，耐心地解释道：“你这小妮子的确有些小聪明，但还是太过低估了京城这些老狐狸的狡猾程度。”
谢筱竹闻言，陷入沉思。她微微挑眉，索性趴在桌上，双手托腮，饶有兴致地问道：“哦？说来听听。”
“好，那我就与你好好说道说道。”萧深宸端正坐姿，身姿挺拔如松，言行举止也变得异常认真，一丝不苟。
“就拿前几日你设计谢玖兮一事来说，虽然你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，但却露出了不该露的马脚。”
听到这话，谢筱竹在脑海中仔细复盘当日的每一个细节，却始终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完美。
“哪里露出了马脚？我进入春香楼之前，可是特意戴上了人皮面具。就算事后谢朝苏亲自前去审问那里的老鸨，也绝不可能查到我头上。”
萧深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，反问道：“你进入春香楼时，的确戴了面具，可在那之前呢？”
进入春香楼之前？
谢筱竹微微一怔。出门时，她确实没有戴面具。可即便如此，谢朝苏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，就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。
萧深宸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：“你还是不够了解谢朝苏此人。他身为堂堂二品君侯，掌管着京城巡防营，权力滔天。那日你路过先皇雕像时下马步行，这一幕便被巡防营的人看在了眼里。谢玖兮出事后，他便拿了你的画像去让巡防营的人辨认，当场就有人告诉他，你曾去过玄武街的方向。”
谢筱竹的手心渗出一丝冷汗，她压低声音问道：“可他无缘无故的，为什么要怀疑到我头上？”
萧深宸轻笑一声，怜悯地看着面前这个身世坎坷的少女，“你很聪明，懂得将嫌疑巧妙地嫁祸到周义仁头上。起初，谢朝苏也深信不疑，甚至亲自到刑部运作，下令通缉周义仁。但可惜的是……你太过心急了，急着继续对侯府出手，带着治疗谢玖兮隐疾的药物登门拜访，而且药到病除，效果奇佳。”
萧深宸眼神深邃，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，“你难道就没想过，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？”
谢筱竹闻言，如醍醐灌顶，顿感芒刺在背。
“所以，谢朝苏对你这个新搬来的邻居产生了怀疑。他先是去户部调查了你们的档案，幸好你入京之前做足了准备，花重金伪造了假档案，否则走到这一步，你恐怕早已人头落地。”
“再后来，他拿着你的档案画像去了巡防营，轻而易举地就查到了你当日的动向。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，可他若想杀你，仅凭一丝怀疑就足够了。”
萧深宸抬眼望向茫茫夜色，轻轻抬了抬下巴，“现在，谢府周围早已被巡防营的士兵团团包围。今晚，只要望平侯府出现任何风吹草动，他们就会立刻冲进来，将你挫骨扬灰。”
说着，萧深宸突然伸手，捏住谢筱竹精致的下巴，微微一笑，语气轻佻地说道：“所以，小姑娘，我这才让人把你偷偷投放在水井里的毒草取走，这难道不算又救了你一命？”
“哼。”谢筱竹冷哼一声，一把甩开他的手，目光凶狠地瞪着他，“尊上未免太过小瞧我了，我可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。你看这是什么？”
谢筱竹随手一丢，一只蠕动的黑色虫子便落在了桌面上。这虫子大约有食指般长短，头上还长着一对尖锐的角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萧深宸的眼睛微微眯起，“这是何物？”
“此虫名为‘遁地蛊’，可以轻易地凿土破石，穿透任何坚硬的障碍。”
仿佛为了印证谢筱竹的话，那只小黑虫子很快便在红木桌面上钻出了一个窟窿。
谢筱竹一把将它抓回袖子里，得意地说道：“也许这一只不算什么，但我手里有数百只遁地蛊，只花了短短三天时间，便在这两座宅院之间挖出了一条秘密地道。”
萧深宸闻言，眉毛一挑，“原来你早就已经给自己寻好了退路。”
谢筱竹冷笑着摇了摇头，“那倒没有。时间仓促，退路还没完全准备好。不过，我已经在望平侯府的底下埋了许多火雷。只要事情败露，我就带着他们一家老小一起上天。”
听到这话，萧深宸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。
这小妮子年纪轻轻，心思竟如此歹毒，动不动就要与人同归于尽。
萧深宸伸手敲了敲桌面，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，他用警告的语气说道：“人若死了，就什么都没了。如此一来，你也算不上赢家。而且一旦火雷炸开，附近的无辜百姓必然会受到波及，死伤惨重。你这所作所为，与草菅人命的刽子手有何区别？你这性子若是不改，本尊绝不会容你。”
谢筱竹眼眸闪烁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。
“其中的厉害，我当然知道。这不过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罢了，轻易是不会动用的。”
萧深宸冷哼一声，缓缓说道：“今夜过后，我会派人将那些火雷全部取走。”
“嘁，知道了。”
谢筱竹赌气般地侧过身子，也不正眼看他。若是换成前世那副成熟妩媚的皮囊，这副小女儿姿态或许会别有一番风情，但此刻的她，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