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美人蛊

“公子，奴家服侍得可好？为何这般不解风情？”

娇滴滴的嗓音本该酥人心骨，但此刻落在谢玖兮耳中，却如同地狱的丧钟。他眼前的“美人”，哪里是什么千娇百媚的青楼女子？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恶鬼！那双原本该顾盼生辉的眼眸，此刻空洞洞地，一颗眼珠摇摇欲坠，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。滑腻的肌肤也开始腐烂，露出其下森白的骨骼。

“鬼啊！救命！有女鬼！”

谢玖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，手脚并用地往墙角挪动，浑身抖成了筛糠。

秦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，任谁被人当面骂作女鬼，恐怕都难以保持仪态。她虽是风尘女子，但也自诩有几分姿色，平日里迎来送往，哪个恩客不是对她百般殷勤？就算比不上艳绝京城的花魁娘子，也不至于被形容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！

若非顾忌到眼前这位是望平侯府的公子，她早就拂袖而去了。但为了银子，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，她只能强压怒火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，柔声安慰道：“谢公子，您这是怎么了？莫不是奴家哪里伺候得不周到？”
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摆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姿态，希望能够唤起谢玖兮的怜悯之心。然而，这副模样落在谢玖兮眼中，却更加恐怖。那摇摇欲坠的眼珠，仿佛随时都会滴下血泪，配上那溃烂的肌肤，简直是人间炼狱。

“你别过来！别过来啊！”

谢玖兮吓得魂飞魄散，也顾不得自己还赤身裸体，连滚带爬地冲向房门。

“有鬼！真的有鬼！”

他一边跑一边嚎叫，守在门外的侍女们面面相觑，眼中满是鄙夷。待谢玖兮跑远后，她们才狠狠地啐了一口，低声咒骂道：“变态！”

春香楼内，依旧是歌舞升平，热闹非凡。

突然，一个光着屁股、披头散发的男人疯疯癫癫地从后院冲了出来，嘴里还不停地喊着“有鬼”，瞬间打破了这纸醉金迷的氛围。

老鸨先是一愣，待看清来人后，更是吓得魂不附体。

“谢公子！我的天爷，您这是怎么了？”

谢玖兮如同见了鬼一般，扭头就跑，一边跑还一边语无伦次地喊道：“她是猪头鬼！快跑！大家都快跑啊！”

老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，整个青楼都炸开了锅，爆发出阵阵哄笑。

“啧啧，这侯府公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？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？”

“我看啊，疯没疯不知道，但望平侯府的脸面，这次怕是要被他丢尽了。”

“哈哈哈哈，光着屁股裸奔，真是活久见！”

一时间，议论声、嘲笑声此起彼伏，老鸨顿时感觉大事不妙，连忙招呼人手将谢玖兮按住，七手八脚地给他套上衣服。

“快！快把谢公子送回侯府！别让他在这里丢人现眼！”

一辆马车停在春香楼外，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撩起车帘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，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……

京城外，庄严肃穆的大昭寺。

作为京城附近最负盛名的寺庙，这里香火鼎盛，信徒络绎不绝。

相比于人声鼎沸的前殿，后方的禅院则显得格外清幽。

庭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，石桌上摆放着一副棋盘，黑白棋子犬牙交错，厮杀正酣。

一位身穿白色僧袍的年轻男子，眉目如画，气质出尘，落子之间，自有风度，仿佛谪仙降世。

“阿弥陀佛，是老衲输了。”

执黑子的老和尚面容慈祥，双手合十，缓缓说道。

萧深宸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，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得道高僧，缓缓开口道：“慧能大师，禅宗有句名言，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。晚辈一直觉得，这句话毫无道理。”

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，继续说道：“一个人犯下滔天罪行，如果不付出应有的代价，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无辜的亡魂？”

慧能大师面色平静，缓缓说道：“当杀。”

这个回答让萧深宸微微一愣，他显然没有料到，一向慈悲为怀的慧能大师，竟然会说出如此杀伐果断的话。

慧能大师的眼神依旧平静而祥和，仿佛能够洞穿萧深宸内心的疑惑。

“前念迷是凡夫，后念悟是佛。作恶之人，本性被蒙蔽，一旦幡然醒悟，便可明心见性，立地成佛。既已成佛，那他不入地狱，谁入地狱？”

萧深宸闻言，嘴角微微勾起，赞赏道：“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，见解非凡，远胜那些只会和稀泥的庸僧。”

“阿弥陀佛，善哉善哉。”

慧能大师双手合十，神情虔诚地说道：“若世间作恶之人，都能幡然醒悟，引颈受戮，岂不是既能救赎自己，也能警醒世人？”

说完，慧能大师缓缓起身。

“施主，老衲还有事务缠身，不能继续奉陪了。”

萧深宸没有说话，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。

慧能大师不明所以，转身离去。但他还没走几步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。

“慧能？不，或许我应该叫你朱时茂才对吧？”

听到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，慧能大师的身体猛然一颤，脚步也停了下来。

萧深宸把玩着手中的棋子，自顾自地说道：“十年前，你因为一头耕牛，残忍杀害了邻居一家十一口人。如今摇身一变，竟然成了受人敬仰的得道高僧。不知这满天神佛，是否知道这禅宗佛门之中，竟然混迹着你这样身披袈裟的魑魅魍魉？”

慧能大师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，光洁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片刻之后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，缓缓转过身来。

“老衲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，但事到临头，依然畏惧生死。老衲未能度己，但愿意度人。”

萧深宸冷笑一声，淡淡地说道：“你若真想度人，自己找个地方了断便是。不过在此之前，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。”

慧能大师闻言，缓缓地坐在地上，双手合十。

“施主请讲。”

萧深宸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，目光如利剑般锐利：“十年前你被捕入狱，被判秋后问斩。但先帝突然驾崩，皇陵急需修建，工部便从死牢里调了一批囚犯充当苦力。你就是在做苦工期间逃走的，对不对？”

慧能大师点了点头，承认道：“正是如此。”

萧深宸紧紧地握住拳头，继续问道：“先皇入葬陵墓之后，尸体却不翼而飞，只留下棺椁下方的一条密道。当年参与修建皇陵的囚犯，如今只有你一人还活着。我想知道，当年是谁挖掘了那条密道？”

慧能大师闻言，愣了一下，随即陷入了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