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冤家路窄

二楼的管事，方才还如临大敌，此刻却像寻到了定海神针，全然不顾沈幻珊铁青的面色，朝着那声音的来处，深深一揖，“是，堂主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已转身，将楼梯口那块写着“贵客留步”的牌子轻巧挪开，随后，躬身向沈瑶瑶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，姿态恭敬至极。

沈瑶瑶正欲拾阶而上，耳畔却猛地炸开一声尖锐的怒喝，“站住！”

紧接着，一道身影如疾风般闪至她面前，正是面色扭曲的沈幻珊，她横眉怒目，死死挡住了沈瑶瑶的去路。

“好大的威风啊，百草堂堂主！莫非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——仗着店大，便欺压客人吗？”沈幻珊双目圆瞪，仿佛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一般。

“本姑娘今日可是奉了皇命在此办事，你们竟敢如此怠慢于我？哼！信不信我一句话，便能让你们这百草堂在京城彻底销声匿迹！”

沈瑶瑶心中暗骂一声“疯狗”，这沈幻珊莫不是属狗的，逮着谁都想咬上一口。然而，未等她出声反驳，楼上却传来一阵洪亮而富有威严的笑声，瞬间压下了沈幻珊嚣张的气焰。

“哈哈哈，这位姑娘想上三楼，何须如此剑拔弩张？”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，却又不容置疑，“你只需像这位姑娘一般，说出一味我百草堂一楼二楼皆无的草药之名，自然便可登临三楼。”

沈幻珊一听此言，仿佛被浇了一桶滚油，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，直冲脑门。她可是太医院院首的掌上明珠，自小便浸淫于药理典籍之中，对天下奇珍异草了如指掌。别说一味，就算是信口说出五味、八味，对她而言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。

她立刻扬起头，精致的下巴微微上翘，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，傲然开口道，“好！那本姑娘便要买龙纹草！”

说完，她那双杏眼瞬间睁大，仿佛已胜券在握，迫不及待地追问道，“现在，我可以上三楼了吗？”

话音刚落，二楼的管事便迅速反应过来。他满脸堆笑，双手微微向两侧摊开，朝着二楼的一个雅间做了一个恭敬的邀请手势，语气更是客气得滴水不漏，“哎呦，姑娘您可真是慧眼识珠，龙纹草这等珍稀之物，我们二楼恰好就有。姑娘请上座稍歇，小的这就去为您准备。”

沈幻珊闻言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，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结果。但她心高气傲，哪里肯轻易认输，又强装镇定地报出了几味她认为极为罕见的药材，试图挽回些颜面。

“那……寒冰箭草、九尾龙葵，这两种药材，你们二楼总该没有了吧？”

管事听罢，嘴角扬起一抹带着些许自豪与狡黠的笑容，慢条斯理地说道，“哎呦喂，姑娘您实在是太小瞧我们百草堂了。您说的这两种药材，虽说也算得上珍稀，但我们二楼还真就都有。不知姑娘是想要一样来一支，还是各来一些呢？”

沈幻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，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！她瞪大了双眼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管事，情急之下，脱口而出，“千年人参、天上雪莲、紫气灵芝……这些二楼总不至于……也都有吧？”

管事极力压抑住心中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，脸上依旧维持着一丝不苟的 professional smile，只是这一次，他轻轻摇了摇头。

沈幻珊见状，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，暗道这下总算是赌对了！她立刻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，趾高气扬地挤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前，刚要抬脚迈上去，身后却幽幽传来管事强忍着笑意的声音，那声音在此时的沈幻珊听来，简直如同鬼魅一般。

“姑娘所言极是，这些药材我们百草堂的确都有。”管事顿了顿，语气带着一丝捉弄的意味，“不过……这些珍贵的药材，都放在一楼售卖呢。姑娘若是感兴趣，不妨移步下一层看看？”

沈幻珊的脚步瞬间僵在了半空中，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一般，彻底愣在了原地。

她僵硬地转过身，看着管事那张始终带着一丝戏谑的笑脸，一股羞愤之情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，让她又羞又气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一时之间，她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，只能带着满腔的羞愤，狼狈地转身离去。

看着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，沈瑶瑶顿觉心中一片舒畅，神清气爽，抬脚便轻快地向三楼走去。

令她意想不到的是，三楼的景象竟与楼下的喧嚣市井截然不同。整个空间布置得古朴雅致，就连墙上悬挂的水墨画，细看之下，竟然都是一株株栩栩如生的珍稀草药。

温暖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洒落进来，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而令人心旷神怡的药草香气，仿佛能抚平人心底所有的烦躁与不安。

一位年约中年的男子，正端坐在一张造型古朴的木桌之后。他身着一袭简单朴素的药童服饰，一头乌发只用一根普通的木簪随意挽起，虽已是中年模样，但他的神色却如同少年般清朗，目光炯炯有神，脸上洋溢着专注而满足的笑容。

各种珍稀罕见的药材在他那双灵巧的手指间跳跃，被他细致地挑拣、分类、处理……仿佛在瞬间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。

沈瑶瑶静静地站在门口，生怕自己鲁莽的举动会打破这难得的宁静氛围。

正当她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，那男子却头也不抬地率先出声，他的声音温润如山涧清泉，不带一丝杂质，令人听着便觉得心安。

“姑娘要寻的药草，就在门口的那个柜子里，姑娘请自便。”

沈瑶瑶闻言，这才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满室的药草香气中收回，转头看向身侧。

只见，门口果然摆放着一个雕花精致、分隔出众多小格子的药柜。每个格子里都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，琳琅满目，令人应接不暇。

她心中顿时了然，看来，这位百草堂的堂主是想借此机会，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识得那幽冥草。

她微微一笑，心中一片坦然，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药柜前，目光在那一个个小格子里快速地扫过。

很快，她的目光便停留在一株通体呈现墨色，却又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幽香的奇特草药上。它静静地躺在角落的一个格子里，仿佛一位遗世独立的隐士，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。

沈瑶瑶伸出手，轻轻地将那株幽冥草取出，然后转身，看向那位依旧专注地处理药材的中年男子。

就在堂主抬起头的那一刹那，他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之色。他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，随即带着一丝客气与好奇，开口问道，“冒昧地问一句，姑娘是如何得知这幽冥草的？”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探究。

沈瑶瑶轻轻一笑，如实相告，“是在一位故人遗留下来的草药古籍上看到的。那本古籍中记载了许多世间罕见的药材，以及它们的药性与用法，其中，便详细描述了这幽冥草。”

堂主闻言，眸中的惊喜之色更甚，他难掩激动地继续说道，“姑娘，这支幽冥草，就由我们百草堂免费赠送于你。在下……还有一个不情之请，若有冒犯之处，还望姑娘能够见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