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药藏锋

她语气柔和却又不失坚定，既顾及了宫人们的颜面，又巧妙地展现出自身的责任与担当。
苏公公瞧着摆满桌面的精致早膳，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。他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，欣然接受了沈瑶瑶的周到安排。
而沈瑶瑶则趁人不备，指尖轻巧地拨动腰间的荷包，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，将太子的汤药，替换成了自己精心调配的药方。
苏公公一边慢条斯理地用着早点，一边目光如炬地盯着沈瑶瑶的一举一动。很快，汤药便熬制完成了。
沈瑶瑶亲手将药碗端至萧熙光面前。
在看到沈瑶瑶的那一刹那，萧熙光深邃的眼眸中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但他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，看着眼前的汤药，眉头依旧紧锁，似乎天生就对这些苦涩的药汁，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。
“殿下，请用药。”沈瑶瑶的声音轻柔而恭敬，宛如一缕春风拂过。
萧熙光面露不情愿之色，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，原本紧蹙的眉宇，瞬间舒展开来。然而，当他捕捉到苏公公那充满探究的目光时，立刻又换上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，仿佛吞咽的不是什么药，而是一剂剧毒，胡乱地将药汁咽了下去。
待苏公公的身影消失在殿外，萧熙光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，掏出一枚金黄的柿饼，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，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的解药。
也许是被沈瑶瑶带来的柿饼甜到了，萧熙光一改往日的冷漠，难得和颜悦色地开了口。
“本宫听闻，你精通医术？”
虽然沈瑶瑶敏锐地察觉到，萧熙光的心情似乎不错，但他之前喜怒无常的形象，实在太过深入人心，因此，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，连忙恭敬地回应道：“殿下过誉了，不过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。”
可很明显，萧熙光的全部注意力，都集中在了她的下一句话上。
“听闻，一年前，忠信侯府世子突发重病，是你妙手回春，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？”
他的语气中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，深邃的双眼，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沈瑶瑶，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，捕捉到更多的信息。
沈瑶瑶神色如常，波澜不惊地轻声应道：“确有此事。”
没有从她的脸上，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，萧熙光不死心地追问道：“听闻，忠信侯多年来的旧疾，也是你一手治愈的？”
沈瑶瑶依旧面不改色，再次简洁地吐出一个“是”字。
见沈瑶瑶始终摆出一副不愿多言的姿态，萧熙光的心中，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，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，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，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最终，他深吸一口气，似乎下定了某种重要的决心，“听闻……”
话刚一出口，他又猛然意识到有些不妥，生生地止住了话头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。
沈瑶瑶轻轻抬起眼帘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，充满了坦荡与真诚，“殿下若有任何疑惑，不妨直言相问，不必总是拐弯抹角地‘听闻’。”
萧熙光心头一震，原本准备好的说辞，竟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，无论如何也无法顺利地吐出口，“本宫想问，你在侯府……”
问到此处，他突然停了下来，似乎连自己也不清楚，接下来该如何继续追问。
沈瑶瑶的心中，亦泛起一丝涟漪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，“殿下，我沈瑶瑶是‘休夫后再嫁’之人。”
休夫后再嫁！
简简单单的五个字，仿佛一道惊雷，瞬间击中了萧熙光的内心深处，震得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，仿佛被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过了许久，他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“你跟那宋元赫……”
此刻，沈瑶瑶终于彻底洞悉了萧熙光的心思，她的声音里，透着几分疲惫，也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。
“那日，在沈府之中，殿下应该都听到了。一年前，我是被沈家逼迫，不得已替嫁冲喜的。嫁入侯府一年，宋元赫昏迷了一年，醒来后的第一句话，便是‘要休妻’。殿下觉得，我跟他之间，又能有什么呢？”
沈瑶瑶眼神坦荡，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，每一个字，每一句话，都发自她的肺腑，真挚而坦诚。
看到这一幕，萧熙光心中那块压抑了大半个月的巨石，终于松动了一丝，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，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窃喜。
然而，他内心的波澜，并未持续太久，很快，他便恢复了往日的冷峻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，“有仇……”
沈瑶瑶一脸惊讶地望着他，却又不敢随意接话，正当她进退两难之际，又看到萧熙光匆匆离去的背影。
……
沈府，书房。
沈青笠端坐在书桌前，面色凝重，眉头紧锁，仿佛正在苦苦思索着，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。
他眼角的余光，不时地落在桌面上，一封精致的信笺之上，信笺的正中央，赫然写着“太子妃亲启”四个醒目的大字。
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信笺的边缘，沈青笠的眉头，锁得更紧了。
他思索良久，深邃的眼眸中，猛然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，仿佛有一束光，穿透了他内心深处的层层迷雾。
他的脸上，泛起了一丝激动的红晕，就连手指，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，而后，他压低声音，轻声唤道：“来人。”
书房的门，被轻轻地推开，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，缓步走了进来。
那老者面容恭敬而谦卑，正是沈府经验老道的管家，李富贵。
他走到沈青笠的面前，深深地鞠了一躬，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吩咐。
沈青笠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信笺，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神情，递给李富贵，同时压低声音，仔细叮嘱道。
“你务必亲自将此信，送到太子妃的手中，切记，此事绝不可让太子殿下知晓。”
李富贵双手接过信笺，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，立刻动身，直奔太子府而去。
在太子府的门口，李富贵苦苦等候了大半日，终于，远远地瞧见了木香那略显瘦小的身影。
他急忙迎上前去，声音里，带着几分急切和期待。
“木香姑娘，请留步。这是我家老爷，给太子妃的亲笔信，还请姑娘，务必代为转交。”
木香微微一愣，本能地想要拒绝。但转念一想，万一信中，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呢？
于是，她犹豫了一下，接过了那封信，语气警觉地说道，“我……先收下了。至于我家小姐看不看，那还得看她的意思。”
幽兰殿内，沈瑶瑶正坐在桌前，专心致志地研磨着各种药材，试图对太子殿下的药方，进行更加精细的改进。
这时，木香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，脸上，带着一丝凝重和不安。
注意到木香的表情，沈瑶瑶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杵，关切地问道：“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