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血债血偿

“哼，好大的口气！”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，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，仿佛根本没把顾氏放在眼里，语气中充满了冰冷的轻蔑。

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，病榻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：“青儿……”沈青笠费力地睁开双眼，气息奄奄，声音断断续续，“不必……费心了。”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每一个字都带着虚弱，“为父这一生，最对不起的……便是你。此番唤你回来，只盼……能见你最后一面……”话未说完，他眼帘缓缓合上，一滴浑浊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，仿佛生命的最后一丝印记。

沈瑶瑶如遭雷击，僵硬地站在原地，心中筑起的高墙竟在此刻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
然而，下一秒，沈幻珊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，泪水盈满了眼眶，紧紧地抓住沈瑶瑶的衣袖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：“姐姐，求求你，救救父亲！”

沈瑶瑶猛然一怔，那丝 едва появившееся 的动摇瞬间被无情地扯回现实。她眼神冰冷地看着沈幻珊那看似真挚实则矫揉造作的表演，心中警铃大作，如同狂风骤雨般敲响。

见沈瑶瑶脸上没有丝毫动容，沈幻珊立刻跪倒在地，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着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：“姐姐，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，我不奢求你的原谅，只求你看在父亲辛辛苦苦栽培你多年的份上，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割点血，救救他吧！”

“割血”两个字再次清晰地传入沈瑶瑶的耳中，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了冰的利刃，锋利而冰寒。她死死地盯着沈幻珊，声音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：“你们……又在打我‘血’的主意？”

沈幻珊却像根本没有听到沈瑶瑶的话一般，磕头的动作愈发急促，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，一声一声，都带着无尽的哀戚与绝望。 “姐姐，父亲他……快不行了！求求姐姐，救救父亲……”

当着父亲同僚的面，沈幻珊如此步步紧逼，让贵为太子妃的沈瑶瑶一时之间骑虎难下。然而，无论局势如何，她心中的理智始终像一块坚不可摧的寒冰，紧紧包裹着她的情感，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。她身姿挺拔，目光锐利如鹰隼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沈幻珊声泪俱下的表演，仿佛要穿透那层层伪装，看清其背后隐藏的阴谋与算计。

半晌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，沉声开口：“救，可以！但我要亲自诊治。”

此话一出，沈幻珊刚才还在空中回荡的哭喊声戛然而止，眼眶中蓄满的泪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，凝固在了半空中。她猛地抬起头，瞪大了双眼，瞳孔深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屈辱：“我们……我们可是骨肉相连的亲姐妹啊！姐姐，你竟然防备我至此？”

沈瑶瑶只觉一阵强烈的讽刺涌上心头，语气愈发冰冷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寒冷的深渊里捞出来的一般：“既然要我救人，那就应该相信我的医术，而不是我的‘血’。”

站在一旁的顾氏，听到这话，面色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变。但很快，她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。她微微躬身，手中拿着一方绣着精致花纹的丝帕，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沈幻珊的后背，似乎想要安抚女儿的失态。随后，她转过身，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，劝解道：“太子妃说得极是，是我们太过心急，乱了分寸。”她抬手看了看窗外，状似随意地说道：“您看，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，胡大人忙碌了一整天，想必也饿了。不如咱们先简单用过晚膳，再好好为老爷诊治，您看如何？”

她话音刚落，那位胡太医仿佛真的已经饥肠辘辘，立刻满脸堆笑地应承下来：“沈夫人言之有理，那便有劳沈夫人了！”

沈瑶瑶目光如炬，在那位胡太医布满皱纹的脸上快速扫视了一圈，心中虽有万般不愿，但碍于表面的礼节，还是将拒绝的话语咽了回去。她嘴角微微牵动，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，声音冷淡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：“胡太医辛苦了。”

顾氏见状，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，随即转身对着身旁侍立的丫鬟吩咐道：“快快布膳。”

晚膳被安排在沈家宽敞的膳堂。

十六年来，沈瑶瑶在此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。如今再次落座于上首的位置，反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，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疏离感。她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桌面上琳琅满目的菜肴，有父亲沈青笠素日里最爱的清蒸鲈鱼，有顾氏偏爱的精心熬制的老火靓汤，也有妹妹沈幻珊钟情的精致甜点，却唯独没有一道是她自己喜欢的。

她脸上不动声色，但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放松。

顾氏脸上堆满了故作亲昵的笑容，语气里充满了虚假的关切：“瑶瑶啊，多吃点，你看你都瘦了。”说话间，她已经热情地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，放到了沈瑶瑶的碗中，那亲昵的姿态，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嫌隙。

沈瑶瑶直接无视了碗中那块鱼肉，而是选择了一种谨慎而微妙的应对策略——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沈幻珊手中的筷子。沈幻珊夹取什么菜肴，她便随后夹取相同的菜肴。她的动作不急不缓，既没有失了礼数，又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谨慎与防备。

顾氏见状，心知肚明，识趣地不再多此一举，只是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，试图营造出一种家庭和睦、其乐融融的虚假氛围。然而，这一切在沈瑶瑶看来，都显得无比可笑。在家生活了十六年，她从未真正被善待过，如今再怎么刻意扮演慈母孝女，都显得格外的虚伪和不协调。

可即便她如此小心谨慎，在跟着沈幻珊象征性地用过几样精致的点心后，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还是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。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桌面，想要稳住摇晃的身体，但那股眩晕感却如同附骨之疽，非但没有减弱，反而愈发强烈。

顾氏眼尖地第一时间发现了沈瑶瑶的异样，她语气关切地询问了几句，三言两语间便安排人将沈瑶瑶送回了离膳堂不远的海棠院。 “快！立刻扶太子妃回海棠院休息！没有我的允许，任何人都不准靠近，以免惊扰了太子妃清净。”她语气严肃地吩咐道。话音未落，已有训练有素的侍女上前，一左一右地搀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沈瑶瑶。她想要挣扎，但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，身体也像失去了支撑一般，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。

在半梦半醒之间，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猛然袭来，瞬间将她从混沌中拉回了一丝清明。她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仿佛被锋利的刀刃划开，温热的鲜血汩汩而出，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袖，也模糊了她的视线……

另一边，顾氏在将沈瑶瑶“妥善”地送回房间后，先是找了个借口，将已经酒足饭饱的胡太医客气地送走了。而后，她又寻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，将一直寸步不离地在沈瑶瑶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木香也支开了。

此时此刻，寂静的海棠院内，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