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药人泪

沈瑶瑶眼波流转，一抹讥诮浮上嘴角，慢条斯理道：“妹妹确实该多研读医书，毕竟大婚之日，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呢。”

此言一出，如同晴天霹雳，瞬间击碎了沈幻珊精心维护的喜悦，她最在乎的，莫过于那场风光无限的婚礼！沈瑶瑶竟敢出言诅咒！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，怒火中烧，声色俱厉地质问道：“沈瑶瑶，你这话是何意？”

沈瑶瑶仿佛在欣赏一出滑稽戏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，“字面上的意思，妹妹听不懂吗？”

沈幻珊顿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，怒火攻心，尖酸刻薄地反击道：“哼，你得意什么？就算医术再高明又如何，终究不过是个药人的命！用完就被丢弃的货色！哪里像我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，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在门外：“住口！”

紧接着，沈青笠铁青着脸，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。

突如其来的斥责，让沈幻珊瞬间愣在原地，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，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。她茫然地看向沈青笠，往日里宠溺的目光，此刻却如寒冰般冷冽。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攫住了她的心脏，她紧咬着嘴唇，捂着脸，狼狈地逃离了现场。

沈青笠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转过身，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沈瑶瑶解释道：“南儿年纪还小，说话口无遮拦，你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
沈瑶瑶闻言，不屑地扯了扯嘴角，毫不留情地反驳道：“年纪小？父亲莫不是忘了，她只比我小一岁罢了。”

沈青笠尴尬地咳嗽一声，赶紧转移话题，“青儿，十日后你就要嫁入太子府了，为父有几句话要叮嘱你，务必牢记在心。”

“太子殿下体弱多病，你嫁过去，务必要尽心竭力地照顾他，还有，你的血……”

当沈青笠再次提及她的血，沈瑶瑶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，她厉声打断了他的话，语气决绝：“够了！”这声音充满了坚定与抗拒，让沈青笠都为之一震。

“女儿早已立下重誓——此生绝不轻易为任何人割血入药！”沈瑶瑶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，仿佛在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。

沈青笠眉头紧锁，忧心忡忡地看着她，语重心长地劝说道：“青儿，你嫁的是太子啊！只有割血入药，治好他，才能保全整个沈府，才能保住你自己！”

沈瑶瑶闻言，脸色骤然变得苍白，她提高了声音，质问道：“父亲也算是杏林圣手，为何不相信这世上的医术，却偏偏惦记着我的血？”

“因为你的血能……”沈青笠一时口快，脱口而出，意识到自己失言后，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。

沈瑶瑶何等聪慧，怎会放过这蛛丝马迹，她步步紧逼，追问道：“能怎样？”

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，沈青笠顿时慌了神，连忙含糊其辞地解释道：“为父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？你的血能解百毒，是天生的灵药啊。”

沈瑶瑶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，她继续追问：“不对！父亲刚才想说的，明明不是这个！”

沈青笠被她追问得手足无措，只好草草地结束了这个话题。“胡说八道！你的灵药体质，是为父一手练就的，我还能不清楚吗？总之……听为父的准没错！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，难道为父还会害你不成？”

沈瑶瑶的心头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阴霾，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，父亲似乎刻意隐瞒着一些极其重要的事情，但她却毫无头绪。她深知沈青笠的为人，即使再怎么追问，也问不出什么结果，只能暂时作罢。

她话锋一转，厉声控诉道：“说来说去，父亲还是想利用我，为沈府铺路！你都已经做到院首的位置了，还想往哪里高升？”

沈青笠被她气得青筋暴跳，怒吼道：“为父这是为了你好！你以为皇上为你赐婚，是让你去享清福的吗？治不好太子，你和沈家，都得跟着遭殃！”

听着沈青笠冠冕堂皇的话语，沈瑶瑶仿佛能听到他心里那精打细算的算盘声，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，让人感到心寒。她不再浪费口舌，直接摊牌道：“想让我继续为沈家卖命，也不是不行！只不过——我有一个条件……”

说到这里，沈瑶瑶轻轻地抿了一口茶，故意卖了个关子。

沈青笠眯起眼睛，警惕地等待着她的下文。

“十日之内，给我准备一份和沈幻珊一模一样的嫁妆，要分毫不差！”

这个条件，犹如火上浇油，瞬间点燃了沈青笠心中的怒火，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。

“你！这是在逼迫为父？”

沈瑶瑶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，目光越过怒不可遏的沈青笠，落在了眼前的医书上。

“怎么？在父亲心里，太子府的门楣，还不如忠信侯府高吗？父亲的前程指望谁，那两母子眼瞎心黑，看不清；难道父亲也看不清吗？”

沈瑶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，让沈青笠瞬间愣在了原地。

良久，他长叹一声，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，最终妥协道：“罢了！只要你在大婚之夜，割血入药，治好太子，为父就依你！”

沈瑶瑶淡淡一笑，笑容里蕴藏着无尽的深意，“父亲为何总是对我的血，如此有信心？”

沈青笠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，连忙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这个话题。“老夫那是对自己的女儿，医术有信心！”

说完，他顶着一脸阴霾，转身便向顾氏的院子走去，不给沈瑶瑶任何反应的机会。

……

顾氏的房内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
“砰！”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声响过后，桌上的瓷器，尽数化为了碎片。

铜镜中，顾氏的面容扭曲，眼中充满了愤怒。

然而，纵使心中万般不甘，她也清楚，这是沈青笠的决定，她根本无力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