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鸠占鹊巢

这般急不可耐，阵仗十足，当真对自己一往情深？
沈幻珊心中的窃喜还未完全绽放，便见沈青笠眼底骤然凝结成冰，言语之间满是推诿之意。
她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渴望与焦灼，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屏风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跪倒在地。
“爹爹，世子对女儿的真挚情意，实在令女儿感动不已，求您成全！”
沈青笠见此情景，隐晦地向身旁的顾氏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。
然而，顾氏却似未领会，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，转而对着林氏赞叹道：“果真是天赐良缘！”
林氏闻言，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，笑容满面地接话道：“当真是天作之合！”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快步上前，亲自将跪在地上的沈幻珊搀扶起来。
说话间，一只温润细腻的羊脂玉镯，悄无声息地滑落至沈幻珊皓腕之上。
“好孩子，这可是当年老身被封为诰命夫人时，皇上亲自赏赐的，最是养人，戴在你身上，正好相得益彰。”
沈幻珊的双颊瞬间染上了一层娇羞的红晕，她含羞带怯地低着头，轻声细语地道谢。
林氏看着眼前娇羞的沈幻珊，心满意足地连连点头，离去时，连背影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。
只是，当沈府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刹那，沈青笠原本和煦的面容，瞬间阴沉了下来。
他怒不可遏地挥袖一扫，桌上的名贵茶盏应声而碎，清脆的破碎声伴随着四溅的碎片，令人心惊胆战。
“愚蠢至极！”
顾氏深知自己违背了沈青笠的意愿，连忙放低姿态，用柔情似水的嗓音安抚道：“老爷息怒，虽说忠信侯爷常年卧病在床，侯府的势力已大不如前，但毕竟是开国功臣之后，世代承袭爵位。如今，世子殿下已经痊愈，而且对咱们南儿一片痴心，这门亲事，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姻缘啊！”
沈青笠听罢，怒火中烧，没好气地骂道：“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！”
他见顾氏和沈幻珊还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，只得强压怒火，耐着性子解释道：“昨夜，忠信侯府那场大火，烧得蹊跷至极。今儿一早，二品诰命夫人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提亲。如此急切，你们当真以为是咱们沈家有多大的脸面吗？”
沈青笠的脸色越说越难看，顾氏见状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一旁的沈幻珊却心有不甘，她轻轻拽了拽沈青笠的衣袖，用娇柔甜腻的声音撒娇道：“爹爹~”
沈青笠带着怒意瞪了她一眼，但半晌后，又忍不住放缓了语气，温柔地安抚道：“今日只是收下了喜帖，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。待我暗中打探清楚，再做定夺！”
可沈幻珊哪里听得进去，她自顾自地嘀咕道：“走水不过是意外罢了，爹您就别胡思乱想了。”
沈青笠被沈幻珊的天真无邪彻底激怒，怒火再次涌上心头。
“意外？一年前，你也是这般一门心思地想要嫁入侯府。可结果呢！若不是你姐姐……那个孽障替你出嫁冲喜，咱们沈府差点就万劫不复了！如今，你还想重蹈覆辙吗？”
见沈青笠如此严厉地责备自己，沈幻珊的眼眶瞬间泛红，她倔强地反驳道：“女儿与世子殿下情投意合，侯府夫人待我亲如母女，又怎么会重蹈覆辙？”
沈青笠听罢，怒火更盛，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。
“你可知，那世子殿下体内尚有余毒未清，你就不怕他……”
还不等他说完，沈幻珊便梗着脖子，直接打断了他。
“我也是您的女儿，我的医术并不比沈瑶瑶差。她能将昏迷不醒的世子殿下救醒，区区一点余毒，难道我沈幻珊还解不了吗？”
沈青笠被气得浑身颤抖，他一字一顿地低吼道：“无知蠢货！还敢在此大言不惭！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，比她差远了！”
他扬起手，就要给沈幻珊一记耳光，却被顾氏死死地拉住了。
沈青笠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平复心中的怒火，还想再劝说几句，但沈幻珊却已下定了决心。
“父亲不必再劝了，忠信侯府，我嫁定了！”
“这一次，无论如何，我都不会再将世子夫人的位置拱手让人了。”
她的话语掷地有声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，充满了坚定与不容置疑。
沈青笠满腔怒火无处发泄，只得再次摔碎了好几盏茶杯，以泄心头之恨。
……
与此同时，沈瑶瑶带着木香，很快便在京城一隅寻得了一处僻静的小院，暂时安顿了下来。
院子虽不算宽敞，但也颇为温馨别致，沈瑶瑶对此颇为满意，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这里侍弄花草、研制药材的美好景象。
简单地参观了一圈之后，她甚至开始构想，是否可以在此开设一家小小的医馆。既能悬壶济世，救死扶伤，又能维持生计，养活自己，岂不是两全其美？
沈瑶瑶这边正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的生活，沈幻珊那边也并没有闲着——她正急不可耐地让下人们四处打探沈瑶瑶的下落。
果不其然，不到半日的时间，小院的具体位置便精准无误地传到了沈幻珊的耳朵里。
午后，心情大好的沈幻珊步履轻盈地来到了沈瑶瑶的新居。
她刚一迈过门槛，那腻歪得令人作呕的甜嗓便如蛇般缠了上来。
“哎呀，姐姐！你可一定要帮帮妹妹我呀。”
正在低头整理行装的沈瑶瑶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。
一心想要上门炫耀的沈幻珊对此毫不在意，她嘴角微微上扬，故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。
“姐姐还不知道吧？你前脚刚走，忠信侯府的聘礼后脚便抬进了咱们沈府。是正二品诰命在身的侯府夫人亲自上门提亲的。第一次见面，还送了妹妹我一只御赐的羊脂玉镯呢，姐姐您瞧瞧，好不好看？”
说着，她手腕轻转，那温润细腻的玉镯在阳光的照耀下，泛着柔和的光泽，仿佛在炫耀一般，被举到了沈瑶瑶的眼前。
沈瑶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，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。
沈幻珊见状，非但没有恼怒，反而笑得愈发灿烂。
“昨日姐姐才被世子殿下休弃，今日妹妹就被世子殿下求娶。如此落姐姐的面子，终究是做妹妹的不对。”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轻撩秀发，看起来委屈至极，“但妹妹也是身不由己啊。谁让世子殿下他呀……”
沈幻珊故意拖长了尾音，眼中充满了狡黠，她挑衅地看向沈瑶瑶。
半晌之后，她终于吐出了那令人作呕的后半句话——“心悦于我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