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命该改

“爹也以为女儿命不好，是么？”

沈瑶瑶凝视着眼前的男人，那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，沈青笠。然而，在那张熟悉的脸庞上，她捕捉到的却是复杂难明的神色。他欲言又止，最终，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
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，最终，又落回到了沈青笠的身上。那一刻，她挺直了脊梁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，那是决绝，是不屈，是浴火重生的希望。

“我却觉得，我沈瑶瑶的命，是时候改一改了！”

每一个字，都仿佛是从她的心底深处挤压而出，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力量。说完，她目光如炬，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高堂之上的沈青笠。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，在大厅之中回荡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。

“侯府赠礼中，应有赏银百两，那是我为世子侍疾一整年的工钱，望父亲物归原主。”

沈青笠的脸色骤然一变，原本浮现的一丝愧疚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怒火。他瞪大了双眼，死死地盯着沈瑶瑶，压抑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。

“不知好歹的东西！你究竟想怎么样？”

对于父亲的怒吼，沈瑶瑶置若罔闻，她的语气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“还有，我娘的嫁妆，也请父亲一并归还。”

听到这句话，沈青笠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，他怒不可遏地抓起手边的茶盏，朝着沈瑶瑶狠狠地砸去。

“哐当！”

茶盏在空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，最终重重地砸在沈瑶瑶脚边的地板上，瞬间四分五裂。清脆的瓷器碎裂声，在寂静的大厅之中显得格外刺耳，也预示着某种关系的彻底破裂。飞溅的碎片险些划破了沈瑶瑶的额头，留下一道血痕。

“小姐！”

一旁的木香惊呼出声，心疼地看着她。

然而，沈瑶瑶却仿佛毫不在意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青笠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

“我沈瑶瑶要搬离沈府，自立门户！”

这句话，如同一颗重磅炸弹，瞬间引爆了整个沈府。

大厅之内，一片死寂。

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沈瑶瑶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沈青笠更是脸色铁青，僵立在原地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他万万没有想到，平日里温顺懂事的女儿，竟然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。震惊之余，更多的则是愤怒。

虽说从替嫁到被休，沈瑶瑶确实受了不少委屈。可自己作为长辈，已经耐着性子劝慰了她这么久，连她如此忤逆的话都忍受了。这般低声下气，言辞恳切，苦口婆心，她还想要怎样？

他越想越气，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：

“孽障！你这是在自寻死路！”

然而，沈瑶瑶却不为所动，只是冷冷地重复着：

“请父亲归还娘亲的嫁妆。”

顾氏见状，连忙在一旁冷笑着插话道：

“哟，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，原来是惦记着死人的嫁妆！”

她说完还觉得不够，又翻了个白眼，继续嘲讽道：

“真是可笑！你那死鬼娘亲能有什么嫁妆？就连你的嫁妆，都是老娘我给添的呢！”

沈瑶瑶闻言，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，她一字一句地反驳道，掷地有声：

“我虽未见过娘亲的尊容，但她的十里红妆，见过的人不在少数。可不是沈夫人一句‘没有’就能敷衍过去的！”

“夫人作为我爹的继室，见识短浅，不识好赖，错把珍珠当鱼目，也是情有可原。况且，早就听说，我娘走后，我爹便将她的嫁妆封库另存，想必你也是见不着的。”

“至于我的嫁妆，沈夫人定是记错了。我沈瑶瑶自幼丧母，长大后又受人胁迫，孤身替嫁冲喜，的确不曾有人为我添妆分毫。”

一番话，说得有理有据，将顾氏怼得面红耳赤，哑口无言，也结结实实地打了沈青笠的脸。

“反了！真是反了！”

“如此忤逆！难怪会被夫家休弃！”

“滚！你给我立马滚！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障！”沈青笠气急败坏地吼道。

沈瑶瑶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，她的声音字字铿锵有力。

“请父亲归还我一年的工钱。”

沈青笠被气得怒火攻心，气息不稳，只能对着顾氏咆哮发泄：

“没听见吗？一百两，给她！”

顾氏极不情愿地挥手示意管家李富贵去取银子，却见沈瑶瑶眼神坚定如磐石，不依不饶地继续重复着同一句话。

“还有我娘亲的嫁妆！”

沈青笠怒气冲天，身形摇晃，几乎要冲上前来，他高高举起手掌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地落下。

沈瑶瑶的目光如寒刃出鞘，冷冽而决绝。

“父亲这一掌若是落下，我沈瑶瑶在此发誓，定会让您“卖女求官”、“私吞亡妻嫁妆”的丑事，传遍大街小巷！”

沈青笠的手僵在半空，感受着沈瑶瑶周身散发出的戾气，终是无力地垂了下来。胸腔中那团越烧越旺的怒火，仿佛被人用一盆冷水瞬间浇灭。

她冷冷地瞥了沈青笠一眼，眼里既有不屑，也有决绝。

“七日后，我会再来。希望到时，一切都能了结。”

说完，她接过李富贵递过来的银子，拉着瑟瑟发抖的木香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徒留背后沈青笠的叫骂声此起彼伏，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。

……

沈府门外，夜色深沉，露水浓重，沈瑶瑶和木香相互依偎着蜷缩在屋檐下。

“小姐，等天一亮，咱们就去租个小院，再开个医馆，赚好多好多钱，再也不受这些人的欺负了！”木香充满憧憬地说道。

沈瑶瑶欣慰地摸了摸木香的头，笑着说：“好。”

很快，困意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。

半梦半醒间，一抹赤红色的光芒猛然跃入眼帘。起初，这抹光芒还显得柔和，转瞬间，却如同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。

“走水了？”沈瑶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。

木香闻言，连忙顺着沈瑶瑶的视线望去，然后惊恐地呼喊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