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7章 待嫁

“阿宸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也想你的。”

苏锦汐鲜少吐露这般缠绵的话语，与人唇枪舌战时，她口齿伶俐，可一旦涉及男女情爱，脸皮却薄得像蝉翼，稍一触碰便泛起红晕。

往常，她总是静静聆听谢展宸诉说着爱意，几乎从未主动表达过，此刻情难自禁，连耳尖都染上了一层绯色。

“明日……”她声音细若蚊蝇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我等你来娶我。”

这几不可闻的低语，让谢展宸瞬间愣怔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待他彻底明白话中深意时，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，那双狭长的凤眼弯成了月牙儿，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。

“好！”他一字一句，铿锵有力，“等我来娶你。”

娶她过府，结为连理，从此，他们将恩爱不疑，让她永永远远留在自己身边。

往后，无论世事如何变迁，无论是繁华似锦，还是困苦潦倒，他们都将始终相依相偎，紧握彼此的双手，永不分离。

……

“这臭小子！” 萧云鑫站在不远处，看着院中那对身影交叠的璧人，气得攥紧了拳头，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，将谢展宸那厮给揪出来。

他自诩防守得固若金汤，没想到还是被这小王八蛋钻了空子。

萧老夫人见状，笑呵呵地伸手拦住了他，阻止了他的鲁莽举动：“随他去吧，想当初你大婚之前，不也偷偷摸摸地溜去霍家了吗？结果还被人家霍家人追得鸡飞狗跳，要不是阿宸替你放风，恐怕早就被抓回去了，怎么，如今只许州官放火，不许百姓点灯了？”

萧云鑫闻言，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，尴尬地辩解道：“祖母，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，您还提它作甚？”

萧老夫人轻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怎么，现在也知道害臊了？”

她顿了顿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行了，回去睡吧，阿宸他心里有数的。而且阿汐明日就要出嫁了，心里肯定也紧张着，让他来见见也好，免得她害怕。”

女子出嫁，难免会经历这样一段心路历程，会感到惶恐，会感到不安，会害怕嫁人成亲之后的生活。

想当年，她自己也曾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，可成婚前一夜，还不是紧张得彻夜难眠？

“回去吧。”萧老夫人再次劝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过来人的理解与宽容。

萧云鑫听了，低声嘟囔了一句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情愿：“便宜他了。”

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
……

凌晨二更刚过，夜幕还未完全褪去，苏锦汐就被张妈妈轻手轻脚地唤醒，开始梳洗打扮。

沐浴之后，换上喜服，再精心描眉画黛，挽起如云秀发，这一系列繁琐的步骤下来，天色已然大亮。

整个凌王府萧家，处处张灯结彩，悬挂着喜庆的红绸灯笼，门窗墙壁上都贴满了鲜红的“囍”字，府中上下的丫鬟奴仆，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，腰间还系着一条鲜艳的红腰带，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。

苏锦汐戴上那顶华丽的凤冠，当她盛装打扮完毕时，那凤冠上垂落的珠帘，映衬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，美得令人移不开眼来。

“阿姐真好看！”

萧云萱站在一旁，从最初的“大嫂”到如今的“阿姐”，她转换得格外顺口，丝毫没有半点生涩之感。

而胖嘟嘟的意哥儿，则紧紧地趴在苏锦汐的膝盖上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，小小的身子什么都不懂，却也咿咿呀呀地学着萧云萱的话，拍着肉嘟嘟的小手，结结巴巴地说道：

“嘟嘟……好看……”

“是姑姑。”

魏婉芸在一旁温柔地纠正道。

“嘟嘟……好看，好看……”

小家伙却格外执拗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，让魏婉芸感到无奈的同时，也引得一旁的霍瑾和萧老夫人等人忍俊不禁。她们望着苏锦汐，心中都忍不住感叹，她们的孩子真是实话实说，苏锦汐今日的容色，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。

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赞美之声，苏锦汐忍不住微微扬起红唇，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。

她微微侧过头，透过一旁的铜镜，看到了自己映照在其中的身影。看着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妆容，看着嘴角那抹幸福的微笑，看着眼睛里仿佛要溢出来的喜悦，她神色之间不禁有些恍惚。

她曾经以为，自己的一辈子就会在那样的狼狈不堪、可笑至极中度过，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沉沦于地狱之中，永远都无法爬上岸。可是如今再回首，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，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，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的经历。

她依旧记得那些灰暗而又让人绝望的时光，可是那些记忆再也不会给她带来痛苦，也不会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沉浸在冰冷的海水里，感受不到一丝温暖。

如今，她身处阳光之下，身边的一切都是不带阴霾的阳光，而她也能像所有普通的女子一样，安静而又宁和地期待着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和顺遂。

一阵喜乐之声由远及近地传来，魏婉芸连忙将意哥儿抱了起来，生怕他冲撞了新娘。

萧老夫人细心地替她整理好裙摆上细微的褶皱，将霞帔摆弄得整整齐齐，然后扶着苏锦汐在床边坐下，笑着说道：“都出去吧，是时候去好好‘考校’一下咱们的新郎官了。”

众人听了，都嬉笑着退了出去，只留下苏锦汐和喜娘两人待在屋中。

门外，萧云鑫带着陆其还有汪舜等人，早已摆好了阵势，准备好好地“为难”一下谢展宸，不让他轻易过关。

苏锦汐面前的珠帘微微晃动，盖上了盖头之后，她的视线便只能局限于眼前这一方寸之地。她隐约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朗笑声和喝彩声，以及众人为比斗输赢而发出的叫好声。

她听到了霍瑾和萧云萱她们在一旁起哄的声音，听着汪雅大笑着嚷嚷着“要罚谢六三杯，喝不完不准进屋”，仿佛是谢展宸真的喝了酒，引得外面传来一阵轰然叫好的声音。

“谢六，再来一杯！”

“谢王爷，这诗可不能这么糊弄我们，重来重来，这句绝对不行！”

“哈哈哈，谢小六，你也有今天啊，不行了吧！”

“谁说我不行了？再来！”

外面闹哄哄的，人声鼎沸，苏锦汐手指有些紧张地微微蜷了起来。那些笑闹之声嘈杂混乱，让人听不太清楚，可谢展宸每一次掷地有声的“好”字，却能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，仿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
她仿佛能看到他神采飞扬、意气风发的样子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，又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，外面的喧闹哄笑声渐渐全部变成了热烈的喝彩声，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，喜娘在她耳边轻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