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夺嫂？休想！

“不然呢？”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，仿佛在逗弄着眼前的年轻人，“老夫这把老骨头，还能对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做什么不成？”

苏锦汐的心湖，如同被投入一颗石子，荡漾开圈圈涟漪。薄膺之名，如雷贯耳，当朝丞相，权势滔天。以他的身份，断然不会为了她这般微不足道的女子，玷污自己一世清名。他口中的“端茶送水”，想必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。

她朱唇微启，正欲应下这份看似稳妥的提议，手腕却骤然一紧，一股大力传来，将她猛地扯了过去。

“多谢薄相厚爱，然则不必了！”

谢展宸的眼底，翻涌着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，阴沉而锐利。他如何看不出苏锦汐那一瞬间的意动？紧握住她手腕的力道，大得惊人，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
“萧家自有萧家的气运造化，相爷今日之恩，展宸没齿难忘，日后定当竭力回报。至于我的嫂嫂，”他的声音掷地有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她是萧家长媳，亦是我谢展宸的长嫂！纵使萧家当真难以重振，那也是萧家的命数，绝不容嫂嫂以身相换！”

语毕，他转向苏锦汐，语气稍缓，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：“嫂嫂，祖母还在府中等候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“阿宸……”

谢展宸猛然抬首，那双凤眸之中，似有猩红之色一闪而过，逼得苏锦汐未出口的话语，尽数哽在了喉间。

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，苏锦汐看着少年紧绷的下颌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着苍白，仿佛生怕她答应了薄膺的提议。他眼中那抹近乎受伤的猩红，瞬间击溃了她心中刚刚萌生的那一丝念头。

罢了，萧家之事，还是从长计议。若是老夫人知晓她去了相府，定会伤心难过。

苏锦汐心下叹息一声，反手握住谢展宸冰冷的手掌，柔声安抚道：“好，我们回去。”

她转过身，对着薄膺微微福身，语气带着一丝疏离的客气：“多谢相爷错爱，只是妾身既已是萧家妇，断然没有入相府为奴的道理。”

“当日相爷仗义执言，助六弟脱离囹圄，使其得以替父兄扶灵；今日又出手相助我们二人，相爷之恩，萧家上下铭感五内，日后定当寻机报答。只是六弟身有伤疾，不便在此久留，我们先行告辞了。”

薄膺那双锐利的眸子，如同鹰隼般锁在她身上：“当真不愿？你若随老夫而去，虽是丫鬟，却是自由之身，随时皆可离去……”

“她不愿！”

谢展宸霍然横臂挡在苏锦汐身前，原本清隽的眉眼间，竟是添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凶狠。

苏锦汐伸出柔荑，轻轻按住少年紧绷的手背，对着薄膺再次颔首：“多谢相爷美意，只是妾身，是萧家人。”

她转过头，望向身侧的少年，语气温柔而坚定：“阿宸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谢展宸闻言，连忙扬声唤道：“春回！”

不远处，一辆略显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。苏锦汐仿佛为了安抚身旁的少年，只是朝着薄膺淡淡一笑，并未挣开谢展宸紧握的手，反而任由他牢牢抓着。

春回连忙上前，搀扶着谢展宸上了马车。他隐约察觉到薄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苏锦汐身上，心下一紧，也赶紧将她拉了上去，随后一把扯下车帘，隔绝了外界的视线，如同护着珍宝一般将苏锦汐挡在身后，那戒备的模样，活像是在防贼。

马车疾驰而去，车轮滚滚，扬起一阵尘土。薄膺隐约间，似乎还捕捉到谢展宸投来的带着一丝凶狠的目光，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面对他时的冷漠？他不由得轻笑出声。

“相爷。”

身旁伺候之人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满，“这萧家之人，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！若非您出手相助，他们怎能如此轻易地从泥沼中脱身？那临川之事，不也是您暗中周旋……”

薄膺淡淡瞥了他一眼，那人原本滔滔不绝的话语，顿时如同被掐住了喉咙一般，戛然而止。

“若是谢展宸连半分犹豫都没有，就将他的长嫂送出来讨好老夫，老夫反倒要怀疑，是不是帮错了人。”

少年意气，聪慧内敛，却又带着几分未经世事的血性。

那小子，没有那些在朝堂浸淫多年的老狐狸一般的世故圆滑，倒像极了刚从狼窝里挣脱出来的幼狼，凶狠有余，却比起他身边那个看似柔弱的小丫头，还稚嫩了几分。

这般年纪，遭遇家破人亡的剧变，倒也算是情理之中。可是，那个小丫头……

薄膺记得，苏锦汐也才刚刚及笄不久，如此年轻，却不知是从哪里磨砺出这样一身沉静如水的性子。

她那双眸子，清澈而深邃，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洗礼的古井，无论遇到何事，总是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。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通透，竟是让他想起了一些相交多年的老友。

“六弟。”

马车轻微晃动，苏锦汐只觉得被握住的手腕传来一阵钝痛。

她看着身旁垂着眼眸，紧抿薄唇，一言不发的少年，轻声开口：“阿宸，能先松开手吗？我有些疼。”

谢展宸猛地抬起头，见她蹙着秀眉，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，似是吃痛。他下意识地松开手，只见那皓白如雪的腕子上，赫然多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。“嫂嫂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束缚骤然解除，苏锦汐轻轻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腕。随着衣袖缓缓滑落，一截白皙的小臂露了出来，只见上面竟也留着一圈深紫色的指印，与手腕上的红痕交织在一起，显得格外可怖。而她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节上，也清晰可见一圈深深的牙印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谢展宸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些伤痕上，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一幕幕破碎的画面——刑部大牢里，她哭着替自己喂药时，混着药丸进入口中的那股淡淡的腥甜；后来疗伤时，自己紧抓着她的手，她发出的那一声隐约的闷哼……

“是我伤的？”

看着谢展宸眼中满是懊恼与愧疚，苏锦汐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：“你这么内疚做什么？我天生就是这样的，稍微碰一碰就总是青青紫紫的，跟你没关系。”

她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，轻轻抚摸着少年有些僵硬的脸颊，语气带着一丝戏谑：“你忘记了吗？你刚见到我的时候，我可是满脸青肿，回京之后，用了好些日子才消下去呢。”

她的肌肤，自小便比旁人白皙娇嫩，如同精心呵护的玉兰花瓣，稍不留神，碰个桌角都能青紫一大片。上一世，她可没少借着自己这特殊的体质，去坑害那些心怀不轨之人。

那天，齐盛狠狠掐了她一把，她脖颈上的手印，足足过了好几天才消散。

为了彻底打消谢展宸的内疚，苏锦汐索性大方地伸出手臂给他看，白皙的肌肤上，除了刚才被他抓出的红痕和指印，再无其他伤痕。“喏，你看，都没伤着。”

那一截手臂，纤细白嫩，在阳光的映照下，散发着莹润的光泽，细腻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。空气中，还隐约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凉膏的药香，清新而宁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