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血债血偿

建安侯的脸色铁青，刚想开口辩解。

苏锦汐却陡然提高了声音，厉声喝斥蔡川：“住口！休得在此妖言惑众，蛊惑人心！”

“当今圣上对萧家向来器重，信任有加，又怎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？简直是一派胡言！”

“陛下若当真对萧家有所图谋，只需一道圣旨，便可光明正大地搜查萧府，莫说是奇珍异宝，就算是想要我萧家上下的性命，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罢了，又何至于如你所说，用这般卑劣的手段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！”

庆帝的脸色由青转白，又由白转青，难看到了极点。

蔡川吓得魂飞魄散，砰砰砰地磕着头，涕泗横流：“小人……小人也是一时糊涂，听信了谗言，这些话都是罗校尉说的……小人句句属实，绝无半点虚假啊！”

庆帝面沉似水，目光如刀，冷冷地剜着瘫软在地上的罗瑜，仿佛在看一个死人：“冯唤！”

冯唤不敢怠慢，连忙上前，走到罗瑜身旁，动作迅速地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，很快便搜出一个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。

罗瑜身上的衣裳早已被倾盆大雨淋湿，又沾染了斑斑血迹，那油纸包上也未能幸免，沾满了血污，可里面的书信却被保护得很好，没有沾到半点水迹。

冯唤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呈到庆帝手中。

庆帝接过信，打开匆匆扫了一眼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，怒火中烧。

“砰！”

那封信被狠狠地拍在了龙椅之上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，庆帝龙颜大怒，声色俱厉地喝道：“罗瑜，事到如今，你还有何话可说？！”

罗瑜面如死灰，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。他想竭力辩解，想声嘶力竭地说这封信是蔡川找人伪造的，想哭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萧家人精心策划的阴谋，是他们让杨宏先行激将，又收买了蔡川来蛊惑陷害……

可是，当他看到那封从自己怀中搜出来的信时，所有苍白无力的辩解都显得那样可笑。

“微臣……微臣冤枉啊……”

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冤枉，希望能唤醒庆帝心中那一点点的怜悯。

苏锦汐听着他虚弱无力的辩解，眼中充满了嘲讽与轻蔑：“你冤枉？那我萧家呢？我那可怜的六弟呢？难道他们就不冤枉吗？！”

“我萧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，让你如此费尽心机，不择手段地来陷害我们？让你将我六弟打得如此伤残，生不如死？！”

她声泪俱下，猛然上前，一把抓住躺在地上，早已昏迷不醒的谢展宸，指着他那条以一种诡异姿势扭曲着，鲜血淋漓的腿，又一把扯开他破烂不堪的衣裳，露出了他身前那些皮肉外翻，狰狞可怖的伤口。

那些伤口血肉模糊，新伤旧伤层层叠叠，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。

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，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胆战。

“难道我萧家死的人还不够多吗？就算是要审问，难道就要用如此残酷的手段，将人往死里逼吗？！”

“陛下，请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，看看他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！我六弟不过是不肯顺从罗瑜的意愿，不肯昧着良心陷害萧家，就被他们残害至此，他们分明就是想要了我六弟的命啊！！”

庆帝看着那形容枯槁，面色惨白的少年，目光缓缓落在他身前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上，瞳孔骤然紧缩，心中也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。

苏锦汐的眼中噙满了泪水，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精致的脸颊缓缓滑落，她满脸悲愤地哭诉道：“萧家就算真的犯了什么罪过，也不过是一死而已，可他们却要如此丧心病狂地折磨六弟，肆无忌惮地折辱萧家，我萧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，人神共愤的事情，要被人如此对待？！”

女孩儿哀婉凄楚的哭泣声，如同杜鹃啼血，声声泣血，字字诛心。

萧老夫人也是老泪纵横，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悲凉：“若真有人容不下萧家，就请陛下杀了老身吧，饶了阿宸这孩子吧……”

庆帝的眉心突突直跳，若不是亲眼所见，他或许还能选择视而不见，可如今，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，萧老夫人这番话，简直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，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。

庆帝深吸一口气，竭力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，他让冯唤亲自搀扶起萧老夫人，而后，目光再次落在谢展宸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上，声音低沉地吩咐道：“来人，快传太医！”

太医奉命匆匆赶来，当他看到谢展宸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势时，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，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。

似乎是因为伤痛的缘故，谢展宸缓缓睁开了眼睛，他委顿在地，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，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。

鲜血不断地从他腿上的伤口处涌出，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森森白骨，让人不忍直视。

有几个胆小的朝臣甚至忍不住别过头去，不忍再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。

庆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他的伤势如何？”

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：“回禀陛下，谢公子身上伤势极重，不仅腿骨断裂，而且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及要害，若不是有人提前替他上过伤药，恐怕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。”

“他现在高烧不退，伤口有些地方也已经开始化脓了，若是不尽快进行医治，恐怕会落下终身残疾啊！”

谢展宸这一身的伤，几乎已经坐实了罗瑜公报私仇，挟带私怨的事实，而那封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信，更是彻底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此时此刻，已经没有人关心罗瑜的手脚是被谁废掉的，也没有人关心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。

所有人都心知肚明，罗瑜彻底完了。

豫国公看着庆帝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色，看着罗瑜惨白着脸，委顿在地的狼狈模样，心中暗骂一声蠢货，而后，他猛然上前一步，跪倒在地，声泪俱下地哀求道：“求陛下恕罪，是老臣一时糊涂，瞎了眼睛，不该如此轻易地相信罗瑜，也未曾仔细查清楚他与萧家之间竟然存在着如此深的私怨啊！”

他猛地转过头，怒目圆睁地瞪着地上瘫软如泥的罗瑜，声色俱厉地呵斥道：“罗瑜，我枉费之前那般信任你，将审讯谢展宸的重任交给你，你却借此机会，肆意泄愤，将他残害至此，你简直是太让我失望了！！”

“国公爷……”

罗瑜张了张嘴，声音嘶哑地看着豫国公，刚想说些什么，就听到豫国公怒不可遏地吼道：“你别叫我！我担当不起！”

“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旧相识，你祖父更是正直清廉，刚正不阿之人，我是信重你，才会将审讯萧家的事情全权交给你负责，却万万没有想到，你竟然会如此不辨是非黑白，卑鄙无耻至此！”

“你如此丧心病狂地陷害萧家，难道就不怕牵连你府中上下，满门抄斩吗？！”

“若早知道你会夹杂私愤，公报私仇，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插手审讯萧家之事啊！”

罗瑜听着豫国公义正言辞的斥责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，变得惨白如纸。他张了张嘴，原本到了嘴边的话，也猛地顿住了。

父亲……还有他的家人……

豫国公深深地看了罗瑜一眼，眼中充满了失望与厌恶，这才缓缓转过身，对着庆帝叩首道：“陛下，老臣有罪，未曾明辨罗瑜此人心怀鬼胎，包藏祸心，就让他插手萧家一案，是老臣老眼昏花，糊涂至极，还请陛下责罚！”

庆帝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豫国公，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，过了许久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：“罗瑜假传圣旨，擅自调动戍营，意图谋害萧家，罪大恶极，不可饶恕！”

“来人，将他拖出去，乱棍打死！以儆效尤！！”

罗瑜瞬间惊慌失措，魂飞魄散，他涕泗横流地哀嚎道：

“陛下饶命……陛下饶命啊……”

明明陛下也想问罪萧家的，是国公爷亲口告诉他，说陛下早就容不下萧家了，他才敢如此狠下毒手啊！

“陛下，我错了，求陛下饶了我这一次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