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血染宫门

瓢泼大雨倾盆而下，纵然相隔甚远，依旧能够清晰地望见萧缙那颗无力垂落在肩头的头颅，以及那几近断裂的脖颈。萧老夫人的身后，是背负着萧家其他逝者遗骸的妇孺，更远处，则是黑压压一片，望不到边际的人群。

宫门前，一滩刺目的鲜红，那是血水混杂着雨水，将地面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，不知是哪位冤魂的血泪。

当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时，聚集在外的百姓之中，骤然爆发出一阵骚动。

“宫门开了！”

“有人出来了！”

“恳请陛下，还萧家一个清白！！”

人群中，有人声嘶力竭地高喊出声。建安侯紧握着双拳，疾步走出，高声道：“奉陛下旨意，允萧家众人入宫，亲自审理萧家一案！”

萧老夫人身形微微一晃，魏婉芸等一众女眷更是双腿一软，瘫倒在地。

萧大夫人等人抱着亲人的遗骸，悲恸地嚎啕大哭，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跪倒在地，哀声遍野。

建安侯扶着萧老夫人，眼眶泛红：“老夫人，陛下有旨，准您与谢展宸入宫，与相关人等当面对质，亲自审理萧家一案。萧家其他人，暂且回府等候消息。”

萧老夫人身上满是血污，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：“老身谢陛下隆恩。”

她转过身，还未及对苏锦汐开口。

苏锦汐便已抢先说道：“祖母，我与您一同前去！”

萧老夫人闻言，略微迟疑，见她目光坚定，神色执拗，便转而对萧二夫人说道：“你先带其他人回府。”

“母亲……”

萧老夫人朝着她摇了摇头，声音洪亮而又坚定：“我相信陛下定会还萧家一个公道，也相信朝中诸位大人能够明辨是非。我萧家从未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，也不惧与任何人对质。”

说完，她面向建安侯，语气沉重，

“烦请侯爷派人抬着我孙儿的遗骸入宫，我想让他们亲眼见证陛下为他们昭雪。”

建安侯闻言，神色动容：“好。”

一旁的冯唤脸色微变，低声道：“侯爷，陛下只准萧家女眷和谢展宸入宫……”

“萧家蒙受不白之冤，难道还不能让萧将军亲眼看到自己沉冤得雪吗？”

建安侯眸色冷冽。

若不让陛下和众臣亲眼目睹萧缙等人的惨状，他们又怎能体会到战场的残酷，又怎能感受到萧缙他们至死不退的悲壮？

又怎能记得，他们如今所拥有的荣华富贵，高床软枕，这盛世繁华与太平盛世，是这些人用生命换回来的。

“不必多言，陛下若要怪罪，本侯一力承担。”

“来人，护送少将军等人的遗骸入宫！”

跟随在侧的禁军将士，肃穆上前，沉默地接过萧家人抱着的残肢断骸。

萧老夫人依旧背负着萧缙的遗骸，谢展宸则由建安侯亲自背着，一步步朝着皇宫深处走去。萧大夫人等人目送萧老夫人她们入宫后，看着那重新紧闭的宫门，心中忐忑不安。

谁也没有料到，萧家人竟会将萧缙等人的遗骸也一同抬入宫中。

当大殿之上，众人看到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，看着那些伤痕累累、几乎辨认不出本来面目的躯体时，不少人脸色都变得苍白，就连庆帝的目光也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
“今日是为了临川战事，先将萧缙的遗骸送回府……”

“多谢陛下，只是不必了。”

萧老夫人跪在大殿中央，声音沉痛，却又带着一丝坚定，“缙儿父子身为武将，保家卫国、马革裹尸是他们的宿命。老身从未因此而难过，可他们如今最想要的，莫过于一句清白之言。就让他们在这里看着吧。”

看着那些奸佞小人自食恶果，看着他们的功绩昭告天下！

庆帝眸色微凝，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周围的大臣们也都纷纷噤声。

萧老夫人继续说道：“萧家今日擅闯宫廷，实乃被逼无奈之举。”

“临川战败，错不在萧家，萧家更从未通敌叛国、与人谋逆。我等一直安分守己，待在府中，只等陛下查明真相。可戍营之人，却砸我儿棺椁，毁他尸骨。还请陛下彻查，还萧家一个公道！”

庆帝深吸一口气：“冯唤，把人带进来！”

殿外，有人将浑身是血的罗瑜抬了进来，在他身旁，还有被捆绑着，脸色煞白的蔡川。

罗瑜之前被萧老夫人打断了双腿，挑断了手筋，后来撞在棺木上时，更是伤及了脊骨。此时瘫倒在地，疼得浑身痉挛。

当他看到萧老夫人和苏锦汐时，神色激动，满目狰狞。

贱人……

这些贱人！！

“罗瑜，你可知罪？”

“陛下，臣冤枉！是萧家陷害我，是她们陷害我啊……”

庆帝皱紧眉头：“萧家陷害你？”

罗瑜强忍着剧痛，尖声喊道：“是她们联合蔡川，诓骗我去闯萧家。她们故意闹出今天的事情，就是为了逼迫陛下放了谢展宸，不再追究萧家叛国之罪……”

“还有杨宏！杨宏跟他们也是一伙的！是他们联起手来算计我……”

杨宏？

刑部侍郎？

梁德逑起初还事不关己，高高挂起。他身为中书令，官品虽然不高，但职权却极大，而且向来不与其他人过多牵扯。

他与萧家无冤无仇，不管萧家是落罪也好，还是翻身也罢，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。

可冷不丁地，却听罗瑜将自家女婿给牵扯了进来，他顿时脸色一沉，厉声喝道：“罗校尉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好！领兵擅闯萧家的是你，砸了人家棺椁的也是你。”

“你如今胡乱攀咬，说是被人所骗，难道是萧家逼着你今日去闯他们府中，砸了自家人的棺材，毁了尸骨嫁祸给你？还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，逼你擅自调动戍营？！”

罗瑜尖声否认：“不是的，我是被他们骗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