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尸骨泣血

宫门之外，人潮汹涌，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。他们之中，有的双膝跪地，高声请愿；有的手持利剑，怒目圆睁。

皇宫的主人或许会忘记萧家这些年来为大晋所做的一切，但天下百姓却不会忘记。

并非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、凉薄无情之辈，也并非所有人都忘记了萧家为了大晋所做出的牺牲。

当萧家众人看到那些群情激奋、高呼要为萧家讨回公道的人们时，无不热泪盈眶，心潮澎湃。

那些负责守卫宫门的禁卫军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，谁也不敢擅自做主，更不敢轻易对萧家人动手。

那一排排触目惊心的尸骨，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，让这些禁卫军们脸色发白，手足无措。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体，勉强阻挡着萧家众人前进的步伐。其中一人更是满脸仓促，急忙前去宫中禀报情况。

消息传到宫中时，庆帝正与薄相等人商议着国家大事。

当听到萧家的人竟然在宫门前闹事，意图闯宫时，庆帝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
建安侯语气低沉，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：“你是不是听错了？萧家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？”

内侍冯唤脸色苍白，声音颤抖地回答道：“奴才不敢欺瞒陛下，真的是萧家的人。今天是萧将军他们灵柩回城之日，可戍营的人却突然闯入了萧家，不仅砸了萧将军和少将军的棺椁，还损毁了他们的尸骨……”
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
庆帝猛地站起身，龙案被震得嗡嗡作响。就连站在旁边的薄膺等人，也都是一脸震惊，难以置信。

冯唤低下头，声音更加低微地说道：“戍营的人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，前往萧家搜查乱贼，还说萧家在棺椁之中藏有谋逆之物。他们在强闯萧家时，冲撞了萧将军他们的灵柩……”

“戍营的人还口口声声地叫嚷着，说是陛下下令搜查萧家，若有反抗，一律杀无赦。”

“谢展宸身受重伤，萧家女眷也都见了血。萧老夫人背着萧将军的尸骨，萧家女眷抱着萧家人的残肢，如今就在宫门前，说是要替萧将军他们讨一个公道，还说……还说……”

“还说什么？！”庆帝厉声喝道。

冯唤压低了头，声音细若蚊蝇：“还说陛下如果真的容不下萧家，不如索性将她们一并杀了，让萧家断子绝孙，血脉尽绝，也省得再让萧家受辱……”

砰！！

庆帝怒不可遏，猛地一拍龙案，气得脸色铁青，浑身颤抖。

虽然他已人到中年，但身上却丝毫没有衰颓之色，反而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令人胆寒的厉色。

“放肆！是谁允许戍营的人擅闯萧家的？！朕何时下令让他们杀无赦？！”

他的确下令让人严审萧家的事情，追究临川战败一事。

可是在萧缙等人的罪名还没有完全落实之前，他绝不会动萧家的女眷，更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砸人棺椁、侮辱死者的事情来。

豫国公站在一旁，刚开始听到萧家人闯宫门的消息时，心中还暗自窃喜。可当他听到戍营的人竟然做出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时，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。

薄膺神色平静，语气淡然地说道：“陛下既然已经下旨让谢展宸出城扶灵，又怎么会让人在今天去闯萧家呢？此事恐怕是有人假传圣旨，借着陛下的名义来折辱萧家。”

建安侯目光锐利，扫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剧变的豫国公，突然开口说道：“陛下，臣记得那戍营领将罗瑜，跟萧家之间似乎有些私仇。”

“先前臣就曾听闻刑部的人说，谢展宸入狱之后，罗瑜便假借审讯之名，对其严刑拷打，致人伤残，险些要了他的性命。要不是刑部的人怕担上麻烦，找了大夫及时医治，谢展宸恐怕早就没命了。”

他面色冷厉，继续说道：

“萧家不管怎么说，如今都还是镇国将军府，萧老夫人更是陛下钦赐的一品诰命夫人。”

“陛下还未下旨废除萧缙的官爵之前，他们就敢假借圣意，擅闯萧家，还做出砸人棺椁、侮辱死者的事情。”

“此事若不严惩，恐怕会玷污陛下的圣名！”

冯唤顿了顿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陛下，萧家人被禁军挡在宫门之外，女眷们人人身上都带着伤。宫门外还聚集了不少百姓，跪求陛下还萧家一个公道……”

庆帝神色阴沉，猛地看向豫国公。

豫国公“砰”的一声跪倒在地，惊慌失措地说道：“陛下息怒！此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！罗瑜不是一个冲动之人，说不定他是真的搜到了什么罪证……”

“有什么罪证不能先跟陛下请旨，再前往拿人？！”

建安侯言辞犀利，毫不客气地反驳道：

“什么时候开始，陛下的戍营成了他罗瑜的私人之物，不必请示，未得圣旨，就能擅自调动戍营之人，围剿朝廷重臣的府邸，伤害朝廷的诰命夫人？是不是有朝一日，他罗瑜说宫中有人谋逆，他也能带着戍营，强闯禁宫，肆意妄为？！”

豫国公眼见着庆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，神色苍白，连忙辩解道：

“陛下，此事老臣实在不知情！老臣虽然奉旨审问萧家一案，可罗瑜却不归老臣所管！老臣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行事！”

建安侯冷笑一声，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可我怎么听说豫国公每次审问谢展宸时，都会带上罗瑜？”

“那是奉陛下之令……”豫国公连忙解释道。

“那今天砸人棺材、硬闯萧家，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了？！”建安侯咄咄逼人地问道。

“我……”豫国公一时语塞，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豫国公急怒攻心，辩解道：“建安侯，你休得污蔑于我！我今天一直都在宫中，又怎会知道那罗瑜到底做了什么！”

“那谁又能知道呢？”建安侯扯了扯嘴角，意味深长地说道，“说不定国公爷早就与人商议好了，万事都有罗瑜打头阵……”

豫国公气急败坏，正想跟建安侯争吵，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。

“够了！”

庆帝的脸色越发难看，怒声呵斥道：“吵什么吵！当这大殿是菜市口吗？！”

建安侯悻悻地闭上了嘴，却仍然冷哼了一声，表示自己的不满。

庆帝面无表情地看了豫国公一眼后，转头朝着冯唤问道：“宫门前有多少人？”

“不下数百，而且越聚越多……”冯唤小心翼翼地回答道。

萧家战败通敌一事，本就疑点重重，如今萧老夫人背着萧缙的尸骨前来讨要公道，一路上惊动的百姓就已经够多了，甚至连之前本来是前往萧家拿人的戍营众人，也开始动摇，隐隐有了“叛变”的迹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