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泣血叩阙

皇城巍峨，宫门森严，向来是威严与肃穆的象征。可今日，这庄严之地却被一股悲愤的气息所笼罩，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。

宫门前的禁卫军，眼见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涌来，起初还满面警惕，厉声呵斥。然而，当他们看清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几人，以及她们身后背负的残破尸骸时，所有人都愣住了，仿佛时间凝固，只剩下无尽的震惊与茫然。

“皇城禁地，擅闯者死！来人止步！！”禁卫军统领声色俱厉地喝道，试图阻止这群来历不明的人。

然而，回应他的，却是萧老夫人决绝而坚定的步伐。她身形伛偻，却步履不停，背负着萧缙那具冰冷的尸骨，一步步朝着宫门逼近。

禁卫军见状，纷纷拔出刀剑，组成一道人墙，试图阻拦。他们声色俱厉地喝问：“你们是什么人？竟敢擅闯皇城禁地！”

萧老夫人顶着那锋利的刀枪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。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，满是悲愤与决绝。她嘶哑的声音，带着无尽的悲凉，响彻在宫门之前：“老身乃萧远庭之妻，萧缙之母，诰命夫人萧贺氏。今日，我携萧家上下女眷，以及为国捐躯的英灵尸骨，前来叩阙，恳请陛下明鉴，问陛下为何纵容宵小，欺辱我萧家遗孀，做出砸棺辱尸这等天理难容之事！”

她顿了顿，声音愈发尖锐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：“我儿萧缙，为国战死沙场，萧家满门忠烈，血洒疆场，无一生还。难道我萧家多年功绩，就抵不过那些污蔑之言？难道我萧家满门儿郎的性命，还不如奸佞小人的几句谗言？陛下宁肯轻信谗言，也要将我萧家赶尽杀绝吗！？”

萧老夫人的质问，如同一道惊雷，在众人耳边炸响。她声嘶力竭的控诉，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。

那颗悬挂在她肩头的萧缙头颅，双目圆睁，虎目怒视，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不公尽收眼底。

宫门前，人越聚越多，百姓们议论纷纷，窃窃私语。而萧老夫人，却如同一个孤胆英雄，背负着沉重的尸骨，一步步向前。苏锦汐等人，也各自背着、抱着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，满面悲愤，紧随其后。她们的脸上，写满了无助与绝望，泪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，更显凄凉。

“萧老夫人，宫门重地，不得擅闯！您若执意如此，恐会触怒龙颜，被降罪责……”一名禁卫军统领上前劝阻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。

“降罪？那就来给我降罪吧！”萧老夫人凄厉一笑，老眼中饱含着无尽的泪水。“我萧家，忠心耿耿为国多年，为大晋浴血奋战，从未有过半点私心。即便临川战败，有人污蔑陷害，萧家女眷也从未有过半丝逾矩违逆之心。我只相信陛下会还我萧家清白，相信陛下圣明，会替我萧家昭雪冤屈。可如今，陛下却命人砸棺辱尸，恨不能将我萧家儿郎的尸骨践踏入泥泞之中！”

萧老夫人说着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，失声痛哭起来。“你们睁开眼睛看看，看看我儿的尸骨，看看我的那些孙儿们！他们是为了大晋，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啊！可陛下，却连让他们亡魂回家也不肯……”

她抬起头，仰望着那高耸的宫墙，嘶声力竭地质问道：“陛下，您是否真的要将我萧家赶尽杀绝？！若真如此，倒不如将萧家女眷一并杀了，何至于让人这般欺辱我们！！”

锋利的刀枪，闪烁着寒光，抵在萧老夫人的身前。然而，她却毫不畏惧，猛地踏前一步。一杆长枪刺入了她的身体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，染红了她的衣襟。萧家女眷们见状，满身狼狈，却依然紧咬牙关，一步步朝前走去。

鲜红的血水，在冰冷的宫门前汇聚成一滩，触目惊心。而宫门外，聚集的百姓也越来越多，他们被萧老夫人的悲惨遭遇所感染，群情激奋。

“砸人棺木，毁人尸骨，简直是天理难容啊！”

“恳请陛下明察秋毫，还萧家一个公道，替萧将军昭雪沉冤！”

“萧家无辜，还萧家一个清白！！”

百姓们高声呐喊着，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，震动着整个皇城。宫门前的禁卫军，听着百姓们的呼喊，看着萧老夫人那决绝的眼神，手中的刀剑都开始微微颤抖。

那杆长枪，深深地嵌入萧老夫人的血肉之中，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苍白，身体摇摇欲坠。可她却依然挺直着脊梁，背负着萧缙的尸骨，一步步向前走着。

“永运三十年，先帝病危，福王趁机造反，祸乱宫廷。是我夫君萧远庭，携子萧缙于危难之际救驾，在乱军之中救出陛下，擒拿叛贼福王，助陛下登基称帝，开创盛世！”萧老夫人声音嘶哑，却掷地有声。

“昭和元年，北狄进犯边境，我夫君领兵北上，抗击敌寇于雁山关外。他以五万兵马，抵挡北狄二十万大军，死守关隘百日，保住了大晋的安宁。可他自己，却因伤势积重难返，最终战死沙场……”

“昭和五年，福王之子贼心不死，再次兴兵叛乱，与淑妃内外勾结，将陛下围困于周山行宫。是我长子萧缙，单枪匹马，深入敌营，以断三指为代价，替陛下换得一线生机，将陛下安然无恙地护送回京城……”

“昭和十三年，次子萧意，率兵北伐，驱逐北狄千里，收复失地。却不料，遭北狄狼师与朝中逆贼合谋陷害，被围困于北兖山，最终尸骨无存……”

萧老夫人每说一句，就向前一步。她的声音，如泣如诉，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血泪。而她所说的每一件事，都如同惊雷般，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。就连那些奉命阻拦的禁卫军，也都在失神之下，不敢再轻举妄动。

“昭和二十一年，临川决堤，洪水泛滥，淹没了无数城池。朝廷赈灾不力，导致民怨沸腾，乱军四起。南越贼心不死，意图北上，侵犯我大晋的江山。是长子萧缙，带着长孙云熙，次孙云尧、云泉、云鑫，率领残兵，南下平叛，抗击南越于南境关外。”

“南越大军压境，朝廷的援军却迟迟不到。我萧家儿郎，浴血奋战，至死未退，全数战死沙场。可最后，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，连尸骨都要被人折辱，践踏入泥泞之中！”

“我萧家多年功绩，我萧家数十条人命，难道就换不来陛下问询一句萧家是否清白，换不来他们安稳下葬吗？！”萧老夫人一字一句，如同泣血控诉。

“今日，陛下若是不愿见我，不愿审明萧家之案，那就连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也一起杀了吧！正好让我萧家断子绝孙，血脉尽绝，也省的那些奸佞小人费尽心思来羞辱我萧家儿郎！”

“我萧家儿郎，铮铮铁骨，无愧于天地百姓，就算是死，也绝不背负污名！”

苏锦汐背着谢展宸，看着萧老夫人那挺直的脊梁，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，泪眼模糊。

“萧家无罪！萧家儿郎从未叛国！恳请陛下明察秋毫，严审此案，还萧家一个公道！！”苏锦汐沙哑着嗓音，声嘶力竭地高喊着。

萧家众人，也纷纷跟着应和：“恳请陛下还萧家公道！！”

那些原本跟着罗瑜去了萧家，又跟着萧家人来到宫门前的戍营兵士，听着萧老夫人声泪俱下的控诉，看着萧家女眷背负着萧缙等人的尸骨，冒着风雨，身受刀枪，早已面露挣扎，内心充满了愧疚。

终于，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，挺身而出，挡在了萧家人的身前。紧接着，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，站到了萧家人的身旁。

“恳请陛下替萧家主持公道！！”他们齐声高呼，声音震天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