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恩情难负

大婚之日，苏锦汐本该是萧家最耀眼的新娘，十里红妆铺满京城，可她却被婶婶以寻回走失多年的弟弟为由，骗出了城外，谁知等待她的不是亲人重逢的喜悦，而是陆琢精心设计的陷阱，一步步将她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，以至于被人哄骗着去了衢安。

“大夫人说我与人私奔，这话虽难听，却也不算错，终究是我对不起大公子，对不起萧家……”苏锦汐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，她缓缓地解释着，试图让眼前这位老夫人明白当日的真相。

“够了，别再说了！”萧老夫人语气严肃，打断了苏锦汐的话。

“祖母……”苏锦汐的手指微微收紧，心中忐忑不安。

萧老夫人脸色紧绷，眼神锐利地盯着她：“我只想知道，是小六找到了你，还是你自己回来的？”

苏锦汐咬了咬嘴唇，轻声回答：“我自己回来的。”

“那么，大婚那天，你当真想要逃婚？”萧老夫人继续追问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
“没有！”苏锦汐坚定地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充满了委屈，“我知道廉耻，也感激萧家对我的恩情，即便我真的不愿与大公子成亲，也绝不会选择用那种方式，让萧家和我的父亲蒙羞。”

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，她苏锦汐从未想过逃婚，如果她真的不想要这桩婚事，定会提前说出来，而不是在大婚之日做出这等让人难堪的事情。

若非婶婶的哄骗，若非后来陆琢的诱哄，若非她年少无知，错信了陆琢的鬼话，惧怕回到萧家后，会面对叔父的谩骂和指责，一时失了方寸，又因被人欺辱，丢了清白，不敢回来，上一世她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。

萧老夫人目光如炬，紧紧地盯着苏锦汐的双眼，苏锦汐的目光坦荡，没有丝毫遮掩，萧老夫人紧绷的脸上，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：“这就好。”

“祖母……”苏锦汐有些摸不准老夫人的心思，忐忑地唤了一声。

老太太没有理会她的不安，拿起帕子，浸入热水里拧干，重新敷在她的额头上，“汐丫头，你可知道，在嫁入萧家之前，我是做什么的？”

苏锦汐老实地摇了摇头。

“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黑云寨吗？”萧老夫人轻声问道。

苏锦汐愣了一下，有些疑惑地看向老夫人。

“我就是黑云寨的大当家。”萧老夫人语气平静，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。

“……”

看到小丫头瞪大了眼睛，满脸的惊愕，萧老夫人忍不住笑了出来，“我六岁的时候，就被我义父从死人堆里捡了回去，带回了黑云寨，跟着他打家劫舍，当了十几年山匪，直到遇到了熙儿的祖父，才被朝廷招安。”

“当年，熙儿的祖父迎娶我过门的时候，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在看他的笑话，说他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土匪，可我不是照样与他风风雨雨几十年，一路走了过来。”老太太的眉眼间充满了温和，但同时也带着一丝肆意。

“萧家从来都不是迂腐之地，我也与其他人不同。”萧老夫人继续说道，语气中充满了坚定，“我不看你以前做了什么，只看现在，从你愿意回来，和萧家同赴生死，冒险去见小六的那一刻起，你就是萧家的孩子。”

“你叫我一声祖母，我便会护着你。”萧老夫人目光慈祥地看着苏锦汐，眼中充满了包容和关爱。

苏锦汐怔怔地看着萧老夫人，望着她那双充满了包容的眼睛，心里一直隐藏着的阴暗和愧疚，突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，她蓦地红了眼睛，狼狈地用衣袖挡着脸。

萧老夫人心疼地伸手环抱着她：“萧家还有祖母在呢，别怕，有祖母在。”

苏锦汐靠在老太太的怀里，再也忍不住，眼泪夺眶而出，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温暖的温情，像是将她整个人都泡在温水之中，忍不住埋首在她的肩头，哽咽地唤了一声：“祖母……”

……

萧老夫人替苏锦汐上了药，哄着她睡着后才离开。

苏锦汐睡得很沉，梦里不再有上一世那些痛苦和欺骗，反而梦到了小时候，父亲还在世的时候，将她扛在肩头，在街上看着杂耍，听着人们嬉闹的场景。

醒来时，天已大亮。

苏锦汐抱着被子，想起梦里爹爹买给她的糖葫芦，又大又甜，忍不住痴痴地笑了出来。

“少夫人醒了？”杏儿端着铜盆走了进来，看到她抱着被子傻笑的模样，笑着问道：“少夫人这是梦到了什么好事，这么高兴？”

苏锦汐低声笑着，却不好意思说自己梦到吃糖葫芦了，只是摇了摇头，随口糊弄了一句，便起身洗漱：“祖母她们起来了吗？”

“早就起来了。”杏儿一边说着，一边伸手替她挽发，“老夫人每天晨起都会练武，多年都没间断过，大夫人和二夫人一早就起来了，在跟邓管家一起盘点府中的库房。”

“对了，二夫人还说，等少夫人醒来了，就过去一起用早饭，顺便将府里的事情与你说说。”杏儿继续说道。

苏锦汐闻言，连忙说道：“那你怎么不叫醒我？”

杏儿解释道：“是老夫人昨夜叮嘱了，不许奴婢叫你，二夫人也说了，等少夫人自己睡醒了之后再过去。”

苏锦汐听了，心中感到一阵温暖。

杏儿替苏锦汐梳了一个简单的螺髻，又选了一支玉钗插入发间，等穿衣裳的时候，苏锦汐没有穿杏儿选的明黄衣裙，反而选了一件素色的长裙，浑身上下也没有佩戴任何配饰。

锦堂院离玉磬堂有些距离，苏锦汐领着杏儿过去时，路过抄手游廊时，却听到一阵争执声。

“娘……我不走……”一个年轻而无助的声音传来。

“为什么不走？齐兰芝都已经回了齐家了，你还留在萧家做什么？你知不知道萧家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。

“娘……”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恳求。

“闭嘴！”中年妇人厉声喝道，“我知道你跟云鑫感情好，可是他已经死了！你这么年轻，难道真要留在萧家，给他守节，陪着萧家一起去死吗？秋文已经跟我说了，老太太给了你放妻书，既然她都肯放你走了，你就跟我回去！”

苏锦汐听着那边两人的争执声，心中感到有些不忍，她想要避开，却已经来不及了，迎头就跟对面的人撞上，神色有些尴尬地看着被一个中年妇人拽着的霍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