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殇逝

“我不是有意的……可熙儿……我的熙儿……”

一个月前，萧家还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。她忙前忙后，张罗着为熙儿迎娶新娘，府中其他的孩子们也围在她身边，欢声笑语不断。然而，仅仅过了这么短的时间，她的夫君便撒手人寰，府里的孩子们也一个都没能回来。

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，从她的眼眶中滚落，她哽咽着，声音里充满了绝望：

“我这辈子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，萧家也一向与人为善，从未加害过任何人，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……这到底是为什么啊……”

“我宁愿用我自己的性命去换回他们……我只要他们都平安回来……”

萧大夫人声音时断时续，哭得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。

她整个人无力地顺着椅子滑落在地上，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，蜷缩成一团，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痛苦深渊之中。她的眼前，浮现的全是萧缙和她三个儿子的身影。

临走之前，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说，让她在府中安心等待，等着他们得胜归来。

可如今，一切都化为了乌有……

什么都没了！！

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……为什么？！”

她泪流满面，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口，那种痛楚让她几乎窒息，她甚至恨不得能够追随他们而去。

萧二夫人想到同样战死沙场的儿子，也忍不住悲从中来，泪如雨下。她上前轻轻地搂住萧大夫人的肩膀，哽咽着安慰道：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……大嫂，熙儿和尧儿他们走了，还有阿宸，还有萱儿，还有婉芸她们……”

萧大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，嚎啕大哭起来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，死死地拽着萧二夫人的手。

魏婉芸半跪在她的身旁，晶莹的泪珠也大滴大滴地滑落：“母亲，你还有我，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的，您别太难过了……”

“呜呜——”

萧大夫人的哭声撕心裂肺，闻者伤心。

……

萧老夫人站在门外，静静地听着屋里三个人的哭声，眼眶也早已湿润。

“老夫人……”

“我没事。”

萧老夫人抬起手，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，神情坚毅而果决。

她不能倒下，现在还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。

萧家的男人们都走了，但她还在。

她绝不能让她儿子和孙儿们背负着一身莫须有的污名离去，她还要替她的儿子，替她的四个孙儿，讨回一个公道！

“吩咐下去，让下面的人都不要去打扰她们，让她们好好地发泄一下也好。”

自从临川传来噩耗之后，府里就接二连三地发生各种事情，萧大夫人她们一直强忍着一口气，现在也该发泄出来了，否则迟早会憋出更大的祸事。

萧老夫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：“去取些伤药过来，我去看看阿汐，也不知道那孩子伤成了什么样子。”

陈妈妈点了点头，吩咐着人守好门前之后，才转身去取了伤药，跟着老夫人一同前往玉磬堂。

苏锦汐听到敲门声的时候，正在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。她连忙拢了拢衣裳，让杏儿去开门。

“老夫人。”

听到杏儿的声音，苏锦汐连忙放下手中的热帕子，起身迎了上去，“祖母。”

“快别起来，快坐着。”

萧老夫人快步走进屋里，一眼就看到了她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掐痕，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，“伤得重吗？”

苏锦汐一听这话，就知道老太太肯定是知道了她去见齐盛的事情，索性也没有隐瞒，如实说道：

“不重的，齐盛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，就算恼怒之下，也伤不了我多狠。我这只是看着严重了一些，祖母别担心，一点儿都不疼……”

嘶！

萧老夫人心疼地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伤口，苏锦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，疼得脸色都白了。

“不是说不疼吗？”

“就……一点点疼……”

看到小丫头疼得直冒冷汗，却还嘴硬逞强，萧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。

她拿起帕子，小心翼翼地替她热敷着伤口，一边轻声说道：“还嘴硬，你也不看看你这张脸都疼成什么样了，你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，小小年纪连个疼都不知道喊。”

“疼了就叫出来，难受了就哭出来，不喜欢了就闹腾出来，女孩儿家就是要娇气一些才招人疼。”

太过要强的孩子，总是容易吃亏。

苏锦汐乖巧地伸着脖子，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叮嘱，随口说道：“可只有有人宠着才能娇气。”

要是没人宠着，那就是矫情了。

萧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，她是知道苏家那些事情的，而且只看那余氏在他们迎亲的时候，丝毫不替侄女遮掩，反而像是恨不得将苏锦汐跟人私奔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。

想来，苏家的人恐怕都不是好相处的。

苏锦汐的母亲早逝，父亲也走得早，她一个孤女在叔父府中寄人篱下，看人脸色，恐怕日子远没有外人见到的那么光鲜。

陈妈妈在旁边听着，更是心疼不已：“少夫人在苏家过得不好吗？”

“也不是不好。”

苏锦汐实话实说，“我堂哥和叔父对我还是不错的。”

叔父的性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，有着普通人的劣根性，贪婪好财，又看重颜面，可他胆子不大，干不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，又还记得那么几分兄弟之情，所以对她虽然冷漠，却也没故意刻薄。

堂哥苏明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，从小就怜惜她父母双亡，对她格外照顾。

“那你婶婶……”

苏锦汐沉默了一下，才扯了扯嘴角，轻声道：“她不大好相处。”

萧老夫人脸色一沉：“她苛待你？”

“也不算苛待吧，就是她不大喜欢我，而且也总觉得我配不上萧家，觉得这门婚事该落在我那堂妹身上。她几次三番地劝我，没能将我劝动之后，就找了个男人来引诱我，对我示好。”

陈妈妈听得怒火中烧，手上的力道一重，差点没把茶杯给捏碎。

萧老夫人的眉眼之间，更是染上了一层戾气。

有些事情瞒不了太久，而且苏锦汐也喜欢萧家的人，不想欺骗她们。

她拉着萧老夫人的手坐正之后，才缓缓开口：“其实我之前对您说了谎，我与大公子成婚之前，的确生了异心，喜欢上了我婶婶找来的那个陆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