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世子

苏锦汐微微提起裙摆，朝着端坐在上首的齐盛，端庄地行了一个礼，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卑不亢的恭敬：“苏锦汐，见过齐世子。”

眼前的“男子”一身素雅儒衫，眉眼清秀，气质温润，可那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，却泄露了她女儿家的身份。

“你是女子？”齐盛剑眉微蹙，眸中闪过一丝审视。

苏锦汐落落大方地起身，神色坦然：“我是萧家嫡长子萧云熙之妻，今日前来，是有一事想要向世子请教。”

她顿了顿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不知世子是否还记得，三年前的长街之上，我夫君与六弟出手相救之事？”

听到“萧云熙之妻”这几个字，齐盛原本平静的神情瞬间一滞。关于萧云熙，他并非一无所知。他知道萧云熙有一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妻，只是在大婚之日，那女子竟然选择了逃婚，后来萧云熙便跟随萧缙领兵出征，常年驻守边关。

他万万没想到，萧云熙那个据说逃婚的妻子竟然回来了，而且还找到了他，想要他偿还当年的恩情，齐盛语气淡淡地问道：“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？如果我没有记错，你还未曾正式嫁入萧家。”

“无论嫁没嫁入萧家，婚约既在，我便是萧家人。”

苏锦汐迎着齐盛的目光，语气坚定地说道：“萧家如今有难，六公子更是身陷囹圄，我今日前来，只是想问世子一句，你可还愿意承认当年被救的恩情？”

“你是想让我救谢展宸？”齐盛目光如炬，定定地看着苏锦汐，片刻后，他直接拒绝道：“抱歉，谢六和萧云熙当年确实救过我，可是萧家的事情，我无能为力。”

他语气冷漠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：“临川战败，数万将士血洒疆场，临州城门几近被破，南越更是趁机大举进犯。萧家如今身负通敌叛国之罪，罪名尚未定论，陛下已经下旨，让豫国公全权审理此案。”

齐盛义正言辞地说道：“若萧家清白无辜，陛下自然会还萧家一个公道，到时候，也会放了谢六出来。”

苏锦汐闻言，静静地看着他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锐利：“这话，世子自己相信吗？”

齐盛沉默不语，眼神闪烁，明显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。

“既然世子自己都不相信，却还要拿来搪塞我，世子难道不觉得有些可笑吗？”苏锦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，目光直视着眼前的青年。

眼前的齐盛，比谢展宸年长几岁，看起来也更加老成持重，浑身散发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。

苏锦汐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我曾听闻，世子与六弟交情颇深，与我夫君也颇有几分情谊。”

她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陛下对待萧家的态度如何，我无从猜测。可是临川战败一事，我就不信世子真的猜不到其中有问题。世子就算不念及与六弟多年的交情，难道也不愿意替端王府考虑？”

苏锦汐的声音带着一丝压迫感：“如今陛下狠心处置的是镇国将军府，下一个，世子又怎知不会是端王府？”

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！”齐盛脸色骤然变得阴沉，厉声呵斥道：“陛下待端王府向来亲厚，对我更是关爱有加，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，搬弄是非！”

他语气强硬地说道：“萧家之事，自有圣上定夺，陛下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。看在你因为萧家之事，一时情急而昏了头的份上，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。可你若下次再敢来胡说八道，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！”

说完，齐盛便拂袖转身，准备离开。

苏锦汐看着他决绝的背影，忍不住冷笑出声：“往日之情？好一个往日之情！”

她提高了音量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：“豫国公在牢中，以严刑逼供六弟，逼迫他承认萧家与端王府勾结，收买叛军，与南越勾结往来，意图谋逆犯上的证据。六弟险些丧命，也未曾提及端王府半句。可世子却为了苟且偷安，全然不顾往日的情谊！”

苏锦汐的声音越来越冷：“世子胸怀丘壑，野心勃勃，创建这鹏云阁，广纳贤才，暗中筹谋，拉拢朝臣，所为何事，你心中一清二楚。可如今，你却眼见萧家蒙冤受屈，不愿出手相助。”

她字字诛心：“当初萧家显赫之时，世子时常出入萧府，与我夫君、六弟交往密切，如今萧家一出事，你便避之不及，难道世子就不怕让身边其他人寒心吗？”

“放肆！”齐盛勃然大怒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他疾步上前，一把扼住苏锦汐的脖子，将她狠狠地压在身后的假山之上，怒声质问道：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？！”

“少夫人！”项雷见状，立刻拔剑上前，想要营救苏锦汐。

“别过来！”苏锦汐沉声喝止了项雷的动作。她艰难地仰起头，正视着齐盛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端王本是不世之材，就算不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，也该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图。可这些年来，他却被庆帝所迫，只能做一个让人耻笑的闲散王爷。可即便如此，世子以为端王府就能保得周全吗？”

她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萧家对庆帝忠心耿耿，最终依旧落得如此下场，更何况是曾经与他争夺皇位的端王府。”

苏锦汐一字一句，掷地有声：“世子创建鹏云阁，难道不就是为了替端王府谋求一条退路，也替你自己求一个机会吗？”

她因为脖颈被扼，呼吸有些困难，但仍然强撑着，眼神清澈而坚定：“万里鹏云擎帝梦，千秋龙野隐豪雄。帮助萧家，何尝不是在帮助世子自己？”

苏锦汐的话语带着一丝劝诫：“世子今日不愿出手相救，任由萧家就此覆灭，又怎知萧家灭亡之后，世子不是断了自己的退路？”

齐盛被苏锦汐一连串的质问，说得脸色剧变。他死死地掐着苏锦汐的脖颈，一时间怒火攻心，险些失控。

然而，那句“万里鹏云擎帝梦，千秋龙野隐豪雄”，却如同一道惊雷，在他脑海中炸响，让他猛然清醒了过来。

眼前这个女子，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，甚至说出了鹏云阁存在的真正理由。

看着苏锦汐脸色泛青，眼神却依旧澄澈明亮，齐盛狠狠地咬了咬牙，语气阴沉地问道：“你到底是谁？！”

“萧家，苏氏！”苏锦汐毫不退缩地回答道。

苏锦汐的脖颈上留着一道明显的掐痕，脸色也微微泛白，但她的眼神却格外平静，没有丝毫的畏惧。

齐盛将她带到了后院之中的一间雅致的亭子，端王府的侍卫将项雷拦在外面，而齐盛褪去了儒雅温润的伪装，抬眼看着对面屈膝跪坐的女子，开口问道：“是谢六让你来找我的？”

苏锦汐点了点头，坦然承认道：“我去过一次刑部大牢，恰好碰上了豫国公审讯。”

齐盛眼神锐利地看着她，似乎想要分辨她话中的真假：“刑部大牢看守严密，你如何能轻易进去，又如何在豫国公的手中全身而退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