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倾覆巢

萧老夫人倚在窗边，目光凄凉地望着窗外，喃喃低语：“功高震主，鸟尽弓藏……万万没想到，这一天竟会降临在萧家头上。”

“咱们这位陛下啊，何等英明睿智？倘若他能稍稍记得萧家曾经的好，记得那些为了保家卫国、在战场上浴血奋战、最终埋骨沙场的萧家儿郎们，又怎会轻信这等萧家通敌叛国的无稽之谈？更不会下旨锁拿萧家满门，交给那豫国公来审讯！”

朝堂上下，谁人不知豫国公府与镇远将军府之间积怨已深？豫国公与萧缙，更是水火不容的宿敌。

庆帝千挑万选，偏偏选中了豫国公来主审此案，还安排了那些与萧家素有嫌隙之人协同办案。

这其中的弯弯绕绕，她又岂会看不明白？

陈妈妈愤懑不平地说道：“当年，要不是老爷力排众议、鼎力支持，他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吗？萧家更是为了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，他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如此恩将仇报？！”

“有什么不能的？”

萧老夫人声音低沉，透着无尽的悲凉，“若是萧家安然无恙，他自然不会如此。可如今，缙儿他们兵败如山倒，又背负了这般通敌卖国的罪名，他不过是顺水推舟，借此机会铲除萧家这个眼中钉、肉中刺罢了！”

“若是有萧家私印盖章的通敌证据，那自然是最好。可若是没有……”萧老夫人声音一顿，反问道，“你觉得豫国公他们会造不出来吗？或是找不到其他的东西来替代吗？”

想要澄清真相，难如登天；可想要伪造证据、栽赃陷害，却是易如反掌。关键在于，手握权柄的那个人，他是否愿意相信你。

庆帝若是信任萧家，哪怕证据确凿，他也会坚信萧家绝无谋逆之心；可若是他早已对萧家心生猜忌，就算没有任何证据，他依旧会容不下萧家这所谓的“逆贼”。

陈妈妈听着萧老夫人的话，心中一片冰凉，如坠深渊。

突然，房檐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，萧老夫人和陈妈妈顿时神色一凛，警惕地看向房顶。

萧老夫人眼疾手快，一把抓起桌上的镇纸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砸了过去。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房顶被砸出一个大洞，原本伏在上面偷听之人猝不及防，惨叫一声，径直从房顶摔了下来。

萧老夫人身手矫健，一个箭步冲出房间，抓起挂在门前的长鞭，狠狠地朝着那想要逃跑之人抽了过去。

长鞭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，“啪”的一声抽在那人的后背上，将他打得一个趔趄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。紧接着，长鞭再次挥动，如同灵蛇般缠绕在那人的腿上，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回来。与此同时，陈妈妈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，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人的颈间。

“我是宫中暗……”

“唰！”

没等那人把话说完，萧老夫人便抓着陈妈妈的手，猛地用力一划。匕首瞬间划破那人的喉咙，鲜血喷涌而出。

那人捂着喉咙，口中颤巍巍地吐出“暗探”二字，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，他怎么也想不到，自己竟然会死在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手中。片刻之后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，彻底失去了气息。

萧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，面色冰冷地吩咐道：“把尸体扔出去，就说是有宵小之徒夜探将军府，被府中护卫不小心斩杀。让他们将尸体送去官府，严查这贼人的身份！”

陈妈妈也是脸色阴沉，眉头紧锁。

刚才，她和老夫人在房中谈论了不少事情，还提及了将军府的私印。无论这人是谁，都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。而且，宫中的暗探竟然敢夜闯将军府，鬼鬼祟祟地偷听她们说话……

老夫人之前的猜测，恐怕都是真的。宫里那位，当真是容不下萧家了！

陈妈妈一手提起那人的尸体，拖着便朝外走去。

走到大门前，她一脚狠狠地踹在大门上，“咚”的一声巨响，震得门外的人险些摔倒在地。

陈妈妈将尸体扔出去，冷眼看着门外那些将将军府团团围困的人，语气嘲讽地说道：“府中护卫不小心杀了个闯进府里偷盗的贼人，也不知道是何身份。”

“还请各位差爷将人送去官府好好查查，毕竟能避开这么多防卫闯进府里肆意来去的高手，说不定是哪家通缉在案的江洋大盗，诸位也能顺道去领个赏！”

“你……”

门外有人怒视着陈妈妈，陈妈妈却直接转身，毫不客气地回了府中。

门外那些人看到地上的尸体，面面相觑，不知如何是好。等陈妈妈走后，他们才小心翼翼地上前，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。

地上那人浑身是血，早已气绝身亡。当看到他几乎被割断的脖子时，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头儿，这不是……”

“闭嘴！”

领头那人脸色铁青，他当然认识地上这人，甚至还是他亲自将人放进去的。可这件事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，否则，宫中派人夜探萧家，究竟是想干什么？

他狠狠地瞪了说话那人一眼，厉声呵斥道：“萧家既然说这是贼人，那他就是贼人！别废话，赶紧将人抬走！”

有人上前，小心翼翼地将那尸体抬走。

领头那人才压低声音说道：“你们好好守在这里，别让萧家任何人出去！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。都给我打起精神，萧家要是出半点问题，小心你们的脑袋！”

“是！”

死在萧家的那个暗探，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，无声无息。尸体被送出去之后，既无人追问，萧老夫人也没再提及此事。

苏锦汐得了萧家的印令之后，便暗中又出府了一次，找到了萧老夫人所说的那些人。那些人看到她手中的令牌，便都对她言听计从。

苏锦汐也没有客气，将这些人分成了三拨。其中，她派了身手最好、最擅长隐匿的一拨人，负责盯着刑部大牢那边的情况；另外两拨人，则分开查探端王世子的行踪，以及萧缙身边那两个副将家中之人的情况。

三天之后，终于有消息传来了。

“你说，冯奎的家人回老家了？”苏锦汐看着眼前之人，沉声问道。

那人名叫项雷，是萧老夫人告诉她的可用之人之一。

此时，他身上穿着萧家下人的衣裳，对外宣称是替萧家采买吃食才得以混进府中。他容貌极为普通，毫不起眼，但身手却十分了得。听到苏锦汐的问话，他恭敬地回答道：“是。”

“许应成呢？”苏锦汐继续追问道。

“许家的那些人都还在京中，只是因为萧家战败一事而感到极为惶恐，正打算趁乱离开京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