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以命豪赌

“啊？”

杨宏的话语戛然而止，他本能地侧过头，目光落在了苏锦汐的身上。

苏锦汐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，传入了他的耳中：“谢展宸伤势过重，又被罗瑜那般狠毒地打断了腿，还请杨大人想想办法，务必替他保住那条腿骨……”

“你疯了不成？！”

杨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一下子跳了起来，脱口拒绝道：“罗瑜亲自下的手，也是他命人打断了谢展宸的腿，我要是让人替他医治，岂不是明摆着跟豫国公他们对着干？你这是想让我找死吗？！”

“那总好过被你夫人知晓你金屋藏娇，养在丹福巷的娇妻稚子，然后被梁家狠狠打压，一蹶不振。”苏锦汐的声音依旧平静，听不出丝毫波澜。

“你！”

杨宏顿时怒不可遏，双眼冒火地瞪着她。

“你之前不是说，只是想要见谢展宸一面吗？我已经冒着风险，送你进了这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，也让你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，怎么，现在就想出尔反尔了？！”

苏锦汐神色坦然，没有丝毫的心虚之色：“我的确只是想见他一面，也没打算劫囚，可我从未说过，仅仅是让杨大人替我办成这一件事而已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仔细回想起来，打从见面开始，苏锦汐好像的确没有说过这样的话。

杨宏这才猛然意识到，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她给诓骗了，脸色顿时变得铁青。

苏锦汐一边用帕子擦拭着手中的血迹，一边缓缓说道：“刑部本就归大人您管辖，当今陛下也只是下旨锁拿萧家之人，却迟迟未曾定罪，这也就意味着，萧家依旧还是那令人敬畏的镇国将军府。”

“豫国公和罗瑜为了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，不择手段，肆无忌惮，丝毫不顾及谢展宸的死活。可是杨大人您却不能不在意啊，你难道不相信，如果谢展宸真的落得伤残，或者是伤势过重，死在这刑部大牢之中……”

“陛下第一个要问罪的，绝不会是豫国公他们，而是你们刑部上下，到时候，你们一个都逃不了干系！再者，如果萧家将来能够成功翻案，得到那一丝喘息的机会，也势必要有人为今日谢展宸所受的酷刑抵罪。”

“杨大人觉得，到了那个时候，这个人会是手握重权的豫国公，还是你这个小小的刑部侍郎？”

杨宏的脸色随着苏锦汐的话语，逐渐变得苍白起来，他张了张嘴，想要反驳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辩驳：“萧家就算罪名未定，可事到如今，他们根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……”

“谁又能说得准呢？世事无常，瞬息万变，杨大人又怎能断定，萧家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？”

苏锦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：“萧家立足朝堂百年之久，萧老将军和萧家的诸位公子在军中更是有着极高的威望，一呼百应，百足之虫，死而不僵，更何况是根基深厚的萧家？”

“若非是萧家的罪名难以最终敲定，临川也始终未能找到确凿的证据，豫国公和罗瑜又为何会如此急切地想要逼迫谢展宸指证萧家，甚至不惜让他伪造虚假的供词？”

杨宏的神情微微一僵，似乎被苏锦汐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些想法。

“杨大人，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，而真正聪明的人，都懂得替自己多留一条后路。”

“锦上添花易，雪中送炭难，你为何不替自己搏上一搏呢？”

“这件事对你来说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。如果萧家最终逃不过此劫，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坏处，可如果萧家真的有起死回生的那一天，杨大人您就是萧家的恩人，到时候，风云际会，一朝化龙，从此平步青云，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
眼见杨宏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，显然是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了。

苏锦汐趁热打铁，继续说道：“我也不是让你放了谢展宸，或者是让你冒着风险去做其他的事情。”

“刚才豫国公想必也有过吩咐，让大夫入内，务必保住谢展宸的性命，大人您只需要暗中动些手脚，让那人顺便保住谢展宸的腿就好。只要大人您做得小心谨慎一些，就不会有人察觉到任何端倪。”

“可是，万一被人知道了……”

“就算真有万一，又能如何呢？”

苏锦汐直接打断了杨宏的话，反问道：“您是刑部侍郎，职责所在，就是不能让犯人在牢中出事，谁又敢因为这件事而为难于您呢？”

“要是豫国公他们真的因此而问责，你就让他们去请了圣旨，就说只要陛下金口玉言，明旨让他们不管用任何手段审讯谢展宸都可以，您就绝不阻拦他们。”

而这道圣旨，庆帝是绝对不敢下，也不能下的。

杨宏能够坐到刑部侍郎的位置，自然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，他听懂了苏锦汐话中的意思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，这才开口说道：“只让我帮你保住谢展宸的腿，别无所求？”

“别无所求。”

苏锦汐回答得干脆果断，至少现在，她不会再去找杨宏，至于将来……

谁又能说得清楚呢？

杨宏却压根没有想到，苏锦汐还留了一手，他仔细地算计了一下其中的得失之后，这才咬了咬牙，下定决心道：“好，我可以想办法让人医治他的腿，只是丹福巷那边……”

“杨大人请放心，你既然帮了萧家，那大家就是朋友了，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。”

苏锦汐显得格外干脆利落：“等下你回去之后，便将这个东西交给我的那位朋友，他自然会给你解药，也不会为难那位夫人和孩子的。”

“丹福巷之事，出得你口，入得我耳，绝不会再有旁人知晓。”

杨宏顿时惊愕不已：“你不跟我一起过去？”

苏锦汐摇了摇头：“我还要赶回萧家去，要是太晚了，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
“可是那人……”杨宏有些焦急地说道，“你那位朋友看起来就不好招惹，万一他不给我解药，那该怎么办？”

“不会的，你将这个东西交给他，就告诉他我先回萧家去了，到时候他若是不给你解药，你就派人去杏林堂，找那里的坐堂大夫，他也有解药。”

苏锦汐毫不心软地出卖了席君宁，说完之后，便将用扯下来的衣摆上的布条包裹好的东西递给了杨宏，也没等他再开口说话，就直接叫停了马车，纵身跳了下去。

“杨大人，请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，我先走了。”

“哎！”

杨宏急忙扯开车帘，朝着苏锦汐的方向大声叫喊，想要将她叫住，可苏锦汐却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般，一溜烟地跑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，不过片刻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杨宏见人已经跑远，有些恼怒地低声咒骂了一句，觉得真是倒霉透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