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离心

萧老夫人干涩地张了张嘴，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，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：“你们又何必如此……”

魏婉芸眼眶泛红，泪光闪烁，语气却无比坚定：“自从踏进萧家门槛的那一天起，我们便是萧家的人了。生是萧家人，死亦是萧家鬼，祖母万不可将我们赶走。”

萧老夫人闻言，手中拐杖微微颤抖，心中感动难以言表，险些老泪纵横。

站在一旁的萧二夫人，也早已红了眼眶，默默垂泪。

齐夫人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拿到放妻书，却没想到萧老夫人如此干脆利落，心中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。她连忙一把将放妻书捡起，仔细确认无误后，方才缓和了语气，虚情假意地说道：

“还是老夫人仁慈，体谅我女儿年纪轻轻，不忍心让她跟着你们萧家一起遭难。您放心，日后若是萧家出了什么事，我和兰芝定会为萧家列祖列宗立牌位，年年供奉……”

“呸！！”霍瑾闻言怒火中烧，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，“我就是当了孤魂野鬼，也绝不吃你们齐家的香烛！”

苏锦汐同样厌恶至极齐家人的虚伪，更是觉得齐夫人那张嘴贱得让人恨不得撕烂。她上前一步，目光如刀般射向齐兰芝，冷声道：“你闹了这么一出，不就是想要一纸放妻书吗？既然现在已经得偿所愿，就赶紧带着你齐家的人滚出萧家，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！”

齐夫人被苏锦汐当面怒斥，顿时竖起了眉毛，尖声道：“你们简直是不识好歹！大祸临头了还敢如此嚣张，早晚要跟着萧家一起去死……”

“就算要死，我也能先拉着你垫背！”苏锦汐眼中寒光四射，杀气腾腾，“你要不要试试看？！”

她那充满杀意的眼神，吓得齐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
“娘！”齐兰芝额头上血迹斑斑，看到萧老夫人脸色阴沉，以及满院子萧家人凶神恶煞的模样，连忙拽了拽还在谩骂不休的齐夫人，低声道，“你别说了！”

齐夫人见女儿满脸是血，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。

齐兰芝红着眼睛，缓缓跪倒在地，哽咽道：“祖母……”

萧老夫人神情冷漠，语气疏离：“别再叫我祖母了，萧家高攀不起齐姑娘。”

齐兰芝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，她看着往日里对自己慈爱有加的萧二夫人，如今却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看着自己，心中悲凉至极。她紧咬着嘴唇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。

“是兰芝辜负了老夫人和夫人的期望，对不起……”

萧二夫人扭过头，不忍再看她，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。

齐夫人却觉得没必要再跟他们多费口舌，她迫不及待地拉起齐兰芝，催促道：“行了行了，跟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，赶紧走吧！”

这萧家如今可是个是非之地，还是尽早远离为妙，免得被牵连进去。

她拽着齐兰芝就往外走，一边走一边指挥着带来的仆人：“你们几个赶紧的，把大小姐的东西都抬出去，千万别落下了。至于萧家的那些东西就不要了，都快抄家灭族的地方了，省得沾染了晦气……”

萧二夫人听得怒火中烧，就要上前理论，却被萧老夫人抬手拦住。

齐家人如潮水般涌入，又如潮水般退去，只留下一地狼藉。

待齐家人走后，萧老夫人环视院中众人，沉声道：“刚才发生的事情，你们也都看到了。萧家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，你们虽是萧家的下人，可也不必跟着萧家一起赴死。”

“有想要离开的，去邓管家那里领两个月的月钱，好自为之。但若是选择留下来的，谁要是再敢在府中兴风作浪，休怪我无情。”

萧老夫人转头看向邓管家，吩咐道：“无论是活契还是死契，想走的都放他们走。你和陈妈妈一起，将剩下的人妥善安顿好。”

邓广平曾是萧老将军麾下的一员猛将，后来因伤瘸了腿，便留在萧家当了管家。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，看起来极为凶悍。而陈妈妈则是萧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贴身之人。

邓管家面色冷峻，声音洪亮：“老夫人的话，你们都听清楚了。有要走的，来我这里登记领钱。不走的，去陈妈妈那里报到。”

院中的下人们闻言，面面相觑，迟疑不决。一部分曾是萧将军麾下，因伤退役后留在萧家当差的护院，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陈妈妈。而剩下的人，则更加犹豫。

终于，有人试探着走向了邓管家，随后，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些人走了出来。

邓管家看着那些人，目光冷漠如冰。而选择留在陈妈妈身后的人，则怒目而视，仿佛在看着一群叛徒。

“叛徒！”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。

那些选择离开的人，顿时脸色通红，羞愧地低下了头，不敢出声。

邓管家面无表情地说道：“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，今天选择离开的，可以领了银子安然离开。可若是过了今天，再有人敢做出背叛将军府的事情，就拖出去乱棍打死！”

他环视四周，声如洪钟：“还有人要走吗？”

陈妈妈身后的人齐声高呼：“我们不走！将军府待我们恩重如山，我们要与将军府同生共死！”

“大不了就是一死！反正老子早就该死在战场上了，要不是少将军救了我，我早就没命了。如今，也只是把这条命还给少将军！”

“我也不走！我爹娘老子都被将军府安顿好了，就算我死了，他们也不缺吃穿！”

“我也是！我要守着萧家！谁走谁是孬种！”

那些原本打算离开的人，听到这些话，脸色更加羞愧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邓管家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，对着站在身前的那二十几人，沉声说道：“你们跟我去账房，领银子，拿回自己的身契。”

萧老夫人领着苏锦汐等人站在门内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。看着那些选择留下，站在陈妈妈身后的人，她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，转头对萧二夫人说道：

“留下来的这些人，每人多发一年的月钱。”

萧二夫人答应下来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：“母亲，您刚才为什么要放齐兰芝走？您明明知道齐兰芝撞头的时候根本没伤到要害，她分明就是想要逼我们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