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妇炎凉

萧老夫人眼角泛着冷意，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萧二夫人，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失望。她缓缓转过头，吩咐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下人：“去，把二少夫人、三少夫人，还有四少夫人，都给我叫到这儿来。”

她顿了顿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，又补充道：“还有府里所有的下人，一个不留，全都叫过来。”

那下人闻言，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：“可、可是二少夫人她……”

齐家那是什么人家？那可是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，现在让他们开了库房，就恨不得把整个萧家都搬空，他们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过来？

萧老夫人面无表情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：“她是萧家的妇人，就算没了男人，也还是我萧家的人。只要萧家没给她一纸休书，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，也摆脱不了和萧家的牵连。更何况，她齐家上下也一样，谁都跑不掉。”

她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四周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你去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，她自然会乖乖过来。”

那下人听了这话，如释重负地点点头，连忙退了出去。

等人走后，萧老夫人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苏锦汐，她的眼神深邃，仿佛要将苏锦汐看穿：“你也看到了，萧家现在是什么光景。树倒猢狲散，墙倒众人推，就连她们都想着明哲保身，各自逃命去了。你当真还要留下来，陪着萧家一起等死吗？”

苏锦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，语气坚定地说道：“萧家不会倒，谢公子也一定能平安回来。”

她抬起头，目光灼灼地看着萧老夫人，继续说道：“萧家还有您，还有夫人，还有七小姐，只要你们还在，萧家的血脉就不会断绝。”

“老夫人不必再试探我了，既然我决定留下来，就绝不会反悔。她们是她们，我是我。就算所有人都走了，只剩下我一个人，我也会留在萧家，陪萧家共存亡。”

萧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赞赏，又似乎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
出去叫人的下人动作很快，没过多久就回来了，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，乌泱泱的挤满了院子。

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华丽，却显得十分泼辣的中年妇人，还没走进院子，她的嗓门就先传了进来：“你们萧家到底想干什么？当初我把女儿嫁过来，是让她来享福的，不是让她跟着你们一起去送死的！”

“你们府里的男人都死绝了，难道还想留着我女儿守活寡吗？”

她唾沫横飞，指着萧家的人破口大骂：“我告诉你们，今天你们放人也得放，不放人也得放！我齐家的姑娘金贵着呢，绝不会给一个逆贼守寡……”

“你说谁是逆贼？！”萧老夫人脸色骤然一变，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寒霜。

齐夫人被萧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，但随即想到萧家如今的处境，胆子又壮了起来，她双手叉腰，怒声说道：

“说的就是你们萧家！萧缙通敌叛国，卖国求荣，这事儿谁不知道？你们萧家上上下下，老老少少，那都是逆贼！连陛下都下了旨，要严查萧家，指不定哪天就抄家灭族了！怎么，你们还想拉着我女儿去陪葬不成？！”

“啊！！！”

齐夫人的话音还未落，萧老夫人就猛地一抖手，只见一条原本缠在她手腕上的鞭子，如同出洞的毒蛇一般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，狠狠地抽向了齐夫人。

那鞭子势大力沉，带着极强的穿透力，只一鞭子，就将齐夫人的嘴巴抽得血肉模糊。

“娘！”齐兰芝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，她惊恐地尖叫一声，连忙冲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齐夫人，满脸惊恐地看着萧老夫人：“祖母……”

萧老夫人面若寒霜，她手腕再次一抖，那鞭子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，重重地抽在了地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巨响，竟是将那坚硬的大理石地面都抽得断成了两截。

她眼神如刀，语气冰冷地说道：“我萧家世代忠良，满门忠烈，从未做过任何悖逆之事！哪怕我萧家的男人都死绝了，也轮不到你齐家人在这里信口雌黄，胡说八道！”

“你们要是再敢诋毁辱骂我萧家一句，我就抽烂你们的嘴！”

原本还吵闹喧嚣的院子，瞬间安静了下来，所有人都被萧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住了，齐家的人更是惊恐地朝后退去，生怕被萧老夫人手中的鞭子抽到，齐夫人更是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
萧老夫人冷哼一声，手腕轻轻一卷，那长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，听话地回到了她的手中，在她腕上绕了几圈，恢复了平静。

萧老夫人目光如炬，寒声道：“齐兰芝，你想离开萧家？”

齐兰芝脸色苍白如纸，她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，眼睛里满是怒火的萧二夫人，然后缓缓地低下头，声音低若蚊蝇地说道：

“祖母，我……我也是没办法，我族中还有父母兄弟，我……我不能连累他们……”

萧家眼看着就要不行了，一旦被朝廷坐实了谋逆之罪，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！

齐兰芝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心，指甲几乎要嵌入手中的肉里：“我愿意回去之后，替二郎念经祈福，吃斋念佛，五年之内绝不再嫁，可是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亲族跟着萧家一起去死，求祖母您放我离开吧。”

她抬起头，泪眼婆娑地看着萧老夫人，语气哽咽地说道：“我想两位弟妹，应该也跟我一样吧……”

萧老夫人闻言，缓缓地扭过头，看向站在一旁，被下人找来的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：“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？”

四少夫人霍瑾刚嫁进萧家不到半年，脸上还带着少女的稚气。

她听到齐兰芝的话，忍不住对着她“呸”了一声，原本俏丽的脸上满是怒容：“谁跟你一样？！”

“你自己贪生怕死，就别说的好像所有人都跟你一样！”

“我霍瑾嫁给了四哥，生是萧家的人，死是萧家的鬼！就算是四哥不在了，我也会替他守着萧家，绝不离开！”

三少夫人魏婉芸的性格要温婉柔顺很多，可此时她的脸上也满是寒霜，她冷冷地说道：“二嫂，二哥平日里待你不薄，你要是怕死，想要离开，没人会说你什么，可你非要拉着我和阿瑾，那就是你的不对了！”

她语气坚定地对萧老夫人说道：“祖母，婉芸从嫁入萧家的那一天起，就不再是魏家人了。就算陛下真的昏庸无道，要诛萧家九族，也牵连不到魏家。婉芸会替夫君守着萧家，与萧家生死与共！”

齐兰芝原本还想拉着两人当说客，一起劝说萧老夫人放她们离开，却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蠢，竟然死心塌地地要留在萧家等死！

她被两人说的满脸通红，羞愧难当，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子都被扒下来，扔在地上被人踩，她恼羞成怒地说道：

“你们倒是大义凛然，不怕死，可是我怕啊！萧家如今已经这样了，难道还要我给他们陪葬不成？！”

她说着，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，哭得梨花带雨，楚楚可怜。

“祖母，我才十九岁啊，我还这么年轻，您忍心让我去死吗？”

她一边哭，一边哀求道：“而且云尧已经走了，总得有个人替他守着牌位吧？要是萧家上下真的都出了事，将来还有谁能记得给他上香，祭拜他啊？您难道要让他当个孤魂野鬼吗？！”

苏锦汐一直站在一旁，看着萧老夫人大发雷霆，原本并不想插话，可听到齐兰芝这番话后，简直都要被她气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