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鬼新娘

夜色如墨，寒风似刀，刮在人脸上生疼。一堆篝火在山林中噼啪作响，勉强驱散着四周的寒意，也映照着一幅诡异的画面。

谢展宸漫不经心地从几个人影身边走过，突然抬手，一道寒光闪过，径直朝着其中一人挥去。“噗嗤”一声闷响，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，一条手臂便齐肩而断，血淋淋地落在地上。断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，让那人眼球突出，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“呜呜”声。

谢展宸眼帘低垂，神情冷漠，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：“吵死了。”

那人痛苦的呜咽声戛然而止，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，瞬间消失。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几人也如同寒蝉一般，噤若寒蝉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
谢展宸这才转过身，看向不远处的苏锦汐，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情，笑容明媚，语气轻快：“苏小姐别怕，这些人啊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。”

他笑容灿烂，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，眼尾微微挑起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之意。“咱们萧家的人，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”他的语气顿了顿，带着一丝惋惜，“只可惜没抓着那陆琢，否则我定然砍了他的双手，一寸寸地敲断他的骨头，让他给苏小姐赔罪！”

苏锦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，此刻更是白了几分，毫无血色。

她亲眼见过眼前这个少年杀人如麻的模样，也见过他谈笑风生间便决定别人生死的场景。他的这番话，与其说是在替她撑腰，倒不如说是在警告她。而他口中那句“萧家人”，说的也不是她，而是萧家大公子萧云熙，也是她原本在一个月前应该嫁的那个人。

苏锦汐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，开口问道：“谢公子，那天我不在，那场婚宴……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
“苏小姐被人劫走，婚宴自然是没办法继续下去的。”

谢展宸语气轻描淡写，丹凤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寒光。“迎亲的队伍没接到新娘，苏家对外宣称你与人私奔，要不是刚好那天南疆传来紧急军情，大哥和萧叔临危受命，点兵出征，恐怕整个萧家都要沦为京城的笑柄了。”

“大哥出征前还想着替你遮掩，让萧家上下不许议论此事，只对外说你是突发疾病，命我暗中寻找你的下落。”

谢展宸说到这里，语气陡然转冷，狭长的眼眸中充满了审视。“苏小姐，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！”

苏锦汐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
她很清楚，即便自己有再多的理由，可在大婚当日突然不辞而别，无论如何都是她对不起萧家。更何况，萧家是何等显赫的门楣，府中子弟的大婚，自然是宾客云集，热闹非凡。

她就这样一走了之，无论萧家如何遮掩，都无法避免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。

苏锦汐再次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：“我知道我那天做的事情很不妥当，等回京之后，我会亲自向老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赔罪。只是，还请谢公子能送我一程。”

她抬起头，语气平静而决绝：“回去萧家之后，要打要罚，要杀要剐，都凭萧家处置。”

谢展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。她脸上涂抹着乱七八糟的脂粉，看不清原本的容貌，脖子细长，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。

他突然轻笑一声，语气带着几分玩味：“苏小姐说的哪里话，你是萧大哥未过门的妻子，萧家又不是土匪窝，怎么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呢？”

他手里提着剑，剑尖上还在滴着鲜红的血液，而地上，那截被砍断的胳膊，也还新鲜的渗着血。

苏锦汐听着他的话，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：“谢公子说的是，萧家向来是最讲道理的人家，怎么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呢？”

谢展宸看着她，意味深长地微笑。

……

谢展宸独自一人站在篝火旁，随意地伸着长腿，几乎占据了火堆旁的大半空间。

苏锦汐被冻得瑟瑟发抖，她无比渴望火堆边的温暖。

可是，面对着满身戾气的谢展宸，她完全没有试图靠近，只是默默地找了一个离火堆不远，勉强能汲取一点暖意的角落，蜷缩着身子，抱着肩膀，瑟瑟发抖。

谢展宸看着她冻得嘴唇发青，浑身直打哆嗦，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，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诧异。

他收回目光，轻蔑地嗤笑了一声。

……

苏锦汐靠在冰冷的角落里，这才彻底放松下来。

对面的少年，正恣意地伸长着腿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眼前的篝火。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，他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庞，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冷白色泽。一双狭长妖冶的丹凤眼，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。

他收敛起了刚才那副虚假的笑容，淡红色的嘴唇薄而清冷，挑起一点火星，随即又将其压灭。嘴角微微扬起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整个人闲适慵懒到了极点，像极了那些终日游手好闲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。

谁又能想到，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，将来会血洗整个皇城，又有谁能想到，他会变得那般冷酷无情，一把火烧了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城？

镇国将军府萧家，一门上下皆是驰骋沙场的武将，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。苏家与萧家相比，门楣相差甚远。按理说，以她的身份，是根本没有机会嫁入萧家的。可是，她的父亲当年却为了救萧老将军，以命相搏，替他挡了一刀。

她的母亲早逝，弟弟也在幼年时走失，苏家府中只剩下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。

父亲临终前，将她托付给了萧老将军。萧老将军为了感激她父亲的救命之恩，便在她父亲断气之前，答应将长子萧云熙的婚事，定给了她。

萧云熙比她大了整整九岁，按年岁早该娶妻生子，可因为她年幼，尚未及笄，萧家便让他一直等着她。萧家比他小的几位公子，都已经娶妻生子，唯独萧云熙，为了她一直拖到了现在。

人人都说，她虽然死了爹娘，却也因此得到了将军府的庇护，只要嫁入萧家，就能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。就连她的婶婶，也日夜眼红这桩婚事，觉得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，恨不得取而代之。

可又有谁能知道，萧家再过不久，就会满门俱丧，被扣上叛国通敌的罪名，落得个抄家灭族的凄惨下场？

而眼前的这个少年，将会是萧家唯一留下来的人。

他的父亲是萧老将军麾下的一员副将，十几年前战死沙场，他的母亲在得知噩耗后，悲伤过度，生下他这个遗腹子后便撒手人寰。萧老将军感念他的父母为萧家战死，便将他抱回府中抚养，取名为展宸，视若亲子。

在萧家满门抄斩之后，也是眼前的谢展宸，独自一人扛起了萧家的门庭，凭借着一己之力，杀出一条血路，灭了整个皇城，为萧家陪葬。

“阿嚏！”

苏锦汐忍不住捂着嘴，打了个喷嚏。

谢展宸抬起头，看到她冻得脸色发青，看起来更加像个鬼魂，突然收回了伸长的腿，语气懒散地说道：“过来。”

苏锦汐疑惑地看着他。

谢展宸漫不经心地说道：“萧大哥让我把你带回去，我要是真把你冻死在了这荒郊野外，他一定会怪我照顾不周的。”

见苏锦汐仍然没有动弹，他微微挑起眼角，语气带着一丝威胁：“怎么，你不过来，是要我亲自过去帮你吗？”